第一批来取军功的。我甚至觉得,第一批来取军功的人,极可能便是这次烧林的北渝大将。”
在旁的西蜀士卒,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浓浓不散的污垢,却一个两个的,都坚毅无比。许多的人,都算得年轻,比他们年纪大些的,已经先一步赴死,永远留在了烧焦的林子中。“我先说个理,若查尸的敌军,人数太多的话,我等……极可能又要陷入危机。但换句话说,查尸的人数不多,且是那位烧林大将,我等便能报仇雪恨!”
周围间,只剩一千多的蜀卒,都咬碎牙关。“徐将军,请带领我等杀贼讨敌!”
“正合徐长弓之意!”
弓狗抽出短刀,重重戳在地上。……山背之下,死死不动的“焦尸”,已经在严阵以待。而毫不知情的何术,还在想着取蜀王族弟的玉官牌,好回去交差领功。“快些,翻那些焦尸,不管什么鱼符官牌,都要交到我这里。”
只带着五六百人,何术的神情,终归有些不放心。隐约之间,在林子外的步卒,也似要踏进来了。一个骑营的都尉,一边按着刀,一边皱着眉头,蹲下来翻着一具“焦尸”。让他奇怪的是,那具焦尸居然还有些湿热。“莫怪我,我先前在林外看马,可没点火——”都尉的声音没完,忽然间,整个人的身子剧烈一颤。他分明发现,焦尸蓦然朝着他睁开了眼,死死地盯住了他。都尉大骇,整个人吓得连滚带爬,准备往后逃窜。喀嚓——“焦尸”一下子抽刀,从他的颈背剁了下去。都尉乍起的惨叫,一下子惊住了四周围的北渝士卒。何术气怒无比,急急环顾左右,“该死,是哪个乱喊?”
“何将军……焦尸活了!”
何术脸色发白,再继续前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们的左右,无数具的“焦尸”,都纷纷站起了身子,手握短刀。“杀!”
一个模样矮小的焦尸,怒声下令。“吼!”
不多时,“焦尸们”都怒吼起来,趁其不备,纷纷抽刀劈砍。“这是蜀卒!怎的?这怎么可能,为何没有被烧死!”
何术声音颤抖,按着他的估计,大火烧林,这一支人马又被困在其中,如何还活得下去。厮杀声越来越响,猝不及防的五六百北渝骑营,只一个照面,便有百多的人,被劈死在血泊中。“快走!”
何术冷静下来,在十几个亲卫的保护下,再也顾不得军功,想要往林子外逃窜。“步弓——”埋伏在远一些的位置,擅射的西蜀步弓,纷纷搭弓捻箭,将逃窜的不少北渝士卒,射杀当场。何术不敢停留,只知和亲卫们一起,循着出林的方向,不要命地狂奔。他很明白,若是动作慢了,只怕真要死在这里。嘭。只多跑了几步,何术动作一滞,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等他胆颤惊心地垂头,才发现两具死的不能再死的西蜀焦尸,正鼓着空洞的眼眶,死死看着他。那绊倒他的,分明是两双握在一起的手。“同回七十里坟山——”在后的百余个西蜀追兵,见状悲哭,提着刀迎头赶上,围着何术便杀了起来。十几个北渝亲卫,并没有支撑多久,便栽倒在血泊之中。何术一声怒吼,提刀逼退了二三人,喘着大气,不甘地昂着头,看着正向他冲过来的一个矮子将军。“徐长弓!你个冤魂不散的吞火将!”
北方有个传说,有一古将,浑身浴火而不死不灭,被世人尊为“吞火将”。“嗝……”何术横刀自刎,身子重重往后摔下。四周围的北渝骑营,五六百的人,也死伤四五百余,剩下的,不敢再厮杀,只能趁乱逃出了林子。满身灰烬的弓狗,握刀而立,仰面朝天。……“吞火将?”
在收到骑营损失惨重的情报后,蒋蒙差点要骂娘。比起步卒来说,骑营的士卒更是重中之重。虽说北人善马,但不管如何,这才没几日,善马的五六百人,几乎都死光了。“该死,何术不是围林放火了么?”
“自然是放了……也烧了,但不知为何,还有很多的蜀人没死。特别是那位徐蜀王的族弟,更是带着余下的蜀卒,扮作焦尸,围杀了何术的五六百骑营。火烧而不死……所以,才称其为吞火将。能吞火而不亡,乃是大恶之兆——”“闭嘴。”
蒋蒙冷冷打断。好不容易想出的计策,都成功了,但到最后,还被蜀人反剿了一波,当真是奇耻大辱。蒋蒙呼出口气,远眺着面前的陈水关。一张脸庞,逐渐陷入了沉默之中。恪州的战势,即便是他,现在也有些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