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山峦之中,一眼望不到头的蛇道里。此时,一支慌不择路的大军,正循着蛇道前方,不断逃窜。“杀啊!”
由陈盛领军的先锋蜀卒,每每逼近之后,便立即展开厮杀。只有五人宽的两边山壁,无法避开的厮杀,一场接着一场,无数的尸体,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走在后面的徐牧,并没有大意。古往今来,很多的是埋伏之计,都是在这般的蛇道里进行的。当然,一般的埋伏,都会在蛇道上方,以巨石投落,以及飞矢的漫天抛射,来进行大面积的杀敌。但现在,以这座险峻陡峭的山峦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徐牧会将申屠就的人马,逼入蛇道的原因。若是没有埋伏,他有信心吃下这支北渝军。安全起见,在蛇道里行军的时候,徐牧同样没有大意,为此还多派了一支巡查营,留意周围的情况。“主公,若此时后面有敌军的话,只怕我等这些人,要成瓮中之鳖。”
旁边裨将的一句,让徐牧心头发沉。“别胡说,这附近一带的地方,我等都打探了不少回,哪儿还有什么敌军?”
旁边的另一裨将,生怕扰乱军心,急忙跟着开口。“陈盛!”
徐牧咬了咬牙,他的性子,向来是谨慎的。“主公,陈将军冲得太前,要收到军令,恐怕要迟一些。”
“你叫什么?”
“末将方鲁。”
徐牧呼了口气,“方鲁,本王命令你,带领五千人大军,奔赴蛇道入口,若真有敌军来,先通鼓预警,然后,至少守住两个时辰!”
叫方鲁的裨将,咬了咬牙,“主公放心,若真有敌军来,我方鲁定不负主公所托!”
“好,且去。”
看着方鲁带人离开,徐牧的心底,终归是轻松了些。这一次,乍看事情顺利,但不知为何,他一直觉得,似是有人牵着他的鼻子来走。……踏踏踏。五六千匹的轻骑,在林道山不断急赶。直至到了蛇道附近,才慢慢停了下来。“军师,是三道火烟!”
披甲的阎辟,惊喜地指着前方开口。同样披着战甲,常胜面容清冷。早在先前,他不断派人去勘查情报,对于鲤州以南一带的山峦密林,早已经了然于胸。原先是要杀青凤,但现在,当真要一竿打二蛇了。申屠就放出三道火烟,那就意味着,徐蜀王已经中计,大军入了蛇道。沉着脸,常胜回头去看,发现在后的步卒,还未能赶来。但战机便在眼下,不可错失。“军师,大事不好,徐蜀王不知怎的,拨了数千人镇守在蛇道入口!”
再听见斥候的报信,常胜脸色大惊。料想不到,入瓮的徐牧,居然还有这般的谨慎心思。“快,堵住蛇道入口!”
常胜怒声下令。若是此次机会再失,只怕整个北渝的士气,都要大受打击。五千余的骑兵,迅速抽刀奔袭而去。蛇道入口,循着徐牧命令的方鲁,真见着了敌骑,瞬间脸色发白。“派人去禀报主公,便说如他所料,入口处出现敌军!快!”
咬着牙,方鲁拔刀而起,领着身后的五千人,往前杀了出去。“随我保护主公!”
“北渝骑营——”“吼!”
两者厮杀到一起,只可惜北渝骑军仗着马势,将方鲁的人马,逼得步步后退。不得已,方鲁只能列出刀盾阵,死死抵住北渝的冲锋。他只希望,自家主公早些发现,然后及时赶来。“杀光他们!”
指挥的阎辟,同样怒不可遏,机会便在眼前,但蓦的又出现一支蜀卒。若是让徐蜀王出了蛇道,只怕要前功尽弃。“杀啊!”
刀剑相向,无数的蜀卒倒在血泊之中。亦有不少的北渝骑军,在附近的地势,无法及时冲锋,连人带马被劈死当场。……“你说什么!”
只听到消息,徐牧脸色大惊。果然,心底的那股子担心,一下子变成了现实。“快,立即回师!”
咬着牙,徐牧身子微颤。这一出接着一出,当真是有人设计。不管是老黄,还是他,都入了局中。甚至,那人算到了他的性子,算到他会打援,追剿申屠就的人马。而申屠就的人马,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场诱敌的幌子。若问是谁,这名字几乎是呼之欲出了。常胜!……撕下脸上的易容,常胜表情不变。前方蜀卒的抵挡,虽然顽强,但在后面步卒赶来之后,已经是大势不可逆转。“保、保护主公!”
方鲁杵着刀,不断垂头咳着血,依然没有退让。在他的四周围,不知死了多少的老兄弟。当然,北渝人也没占到便宜。“射死他!”
阎辟怒声下令。无数支羽箭,穿透了方鲁的身子。这位还没来得及扬名的西蜀悍将,身子往后重重仰摔,倒地而亡。“军师,徐蜀王杀回来了!”
“堵。”
常胜只淡淡吐出一字。时至黄昏, 一阵连绵的火矢,不断从天空打落,一瞬间,将枯草与秃木,在蛇道入口燎烧起来。蛇道入口,先前驻守的五千人,只剩两千余,迫于火势,只得往蛇道里退。“主公,蛇道入口被堵了!”
徐牧冷着脸,隔着火势与浓烟,与常胜四目相对。“各为其主,常胜恭送徐蜀王。”
常胜长揖跪下,冲着徐牧的方向,认真一拜。他向来不是倨傲的性子,不管是毒鹗,还是跛人,抑或面前的徐蜀王,都是值得他尊重的人。“常胜,你以为我会死。”
徐牧冷笑。“若无猜错,两边的入口,你都用火堵死了吧?接下来,是打算堆巨石再堵么?”
常胜没有回答。如今的时节,快要入冬。徐蜀王的这一支人马,粮草不足,又缺冬衣,终归要困死在里面。而且,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等蜀王被困的情报传出去,离着最近的青凤,极大的可能,会离开陈水关,不惜一切代价来救主。这便是,一竿打二蛇。先去徐蜀王,再去一个青凤。偌大的西蜀,要一步一步走向衰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