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峡 跨坐在雚疏兽背上的炎颜,远远看见崖口石壁上刀劈斧凿的三个大字,勒住了坐骑。 雚疏兽蹄声清脆杂踏,驮着炎颜慢慢转身。 毕承,华畅和沈煜云,仨个商队首领她一个也没看见。 炎颜皱了下眉,只得吩咐洪玉修和邓江,邓海领着商队先行赶往前方峡谷。 金兰娇策马上前,眼圈嵌着红边:“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
金兰娇不是爱煽情,她确实是金家三个姑娘里最重情义的一个,不然当初也不会对章壁痴成那样。 炎颜知道,遇上这样伤别离的场面,金兰娇控制不住她自己。 握了握她的手,炎颜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她跟金兰娇正好相反,最不愿面对离别感伤。 这种场合,要换成别人她差不多转身就走了。 话不多还有另一个缘故。 炎颜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除了这两个字,再多的她不敢说。 金凤娇过来,把金兰娇的缰绳拽过来,笑斥:“别哭,四儿跟你不一样,她骨子里生就不是守在闺阁里的命,连我都不及她。你大大方方的与她道个别,别叫她心里搁不下,这才是正经为她。”
金凤娇话说的干脆爽落,却把炎颜说的心里滚热。 二姐是真懂她。 金兰娇赶紧拿帕子压住眼角的泪,抽着鼻子用力点头:“正是二姐这个话!咱姐儿几个里头,就数我没出息。”
说完,还红着眼呢,自己先掩着帕子又哭又笑起来。 金凤娇笑嗔:“你放心,她在这一方的塑料生意全交给我操持,她断舍不得咱这个家。你还怕她出嫁的时候不接咱姐儿几个去给她操办?”
说完,金凤娇笑觑炎颜:“这妮子若当真敢如此凉薄,看姐姐我不闹腾的她那新郎官儿入不得洞房!”
周围众人全被金凤娇这一番话逗地哄笑起来。 离别的伤感揉在这笑声里头,叫风一吹,全散了。 商队已经走出了炎颜他们站的小丘,远远听见雚疏兽高亢悠扬的嘶鸣。 炎颜看向后头还在磨蹭的一群人,催促道:“话说的差不多就该上路啦,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毕承你嚷嚷什么?”
沈煜云跟虞昕竹三人依依惜别人家那是常情。 炎颜突然发现毕承跟白雾殿的几位长老不知在争论什么。 这小子跟白雾殿的众人认都不认识,有啥好争的。 华畅也在,却不劝,站在旁边摇着扇子看热闹。 听见炎颜问话,毕承和白雾殿的众位长老赶紧上前。 白雾殿的众长老与弟子们先走过来,毕恭毕敬与炎颜行礼。 然后炎颜就发现右长清,齐浩广和詹良几位大长老表情有点不对劲。 炎颜看向一过来就端立在她身边的毕承,挑眉:“你刚才跟副宗主他几人说什么呢?”
毕承赶紧毕恭毕敬行礼,如实回话:“徒弟在给他们排辈分,免得他们分不清辈分高低,不成体统。”
果然,毕承这话说完,右长清三人的眉头立马拧起来,显然对毕承这话有些不满。 炎颜笑了:“白雾殿自创立宗门至今都好几百年了,辈分一直清楚明白,用得着你替人家排!”
毕承拧着浓眉一本正经:“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师父不是他们的宗主,他们的事自然与徒弟无关。”
“如今,师父成了他们的宗主,这么多人一下子全成了师父的弟子,我自然得跟他们把话讲清楚。”
说完,毕承巴巴向炎颜瞅过来:“师父当初收下阿承做弟子的时候,身边可是一个徒弟都没有呢。如今师父一下成了这么多人的师父,就算这些人的修为比我厉害,可这大师兄的地位可得非徒弟莫属!”
毕承一向性格敦厚实诚,说这番话的时候竟难得争红了脸,显然是认了真的。 炎颜憋不住笑了。 毕承这样子,活像个拈酸吃醋的小媳妇儿,炎颜忍不住就想逗他。 抬起一根纤细的指头,炎颜指向对面端立的右长清几人:“阿承啊,为师别的也不想多说,你就光看着副殿主这修为,还有他那岁数,人家跟你叫声大师兄,你好意思应不?”
毕承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尽管特别难为情,毕承却仍忍不住小声维护自己的地位:“这种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也不能光看修为和年岁。”
说完这句话,感觉好像没有说服力,毕承又补了一句:“娶妻纳妾,可全都是按着进门先后排尊卑呢!”
右长清几人的表情越来越别扭。 堂堂宗门里的长幼尊卑,怎么能跟娶妻纳妾这种事家长里短的事相提并论! “毕首领,这二者可不能放在一处说!”
开口反驳的是齐浩广。 这种时候,性格一板一眼的右长清说不出口,齐浩广可不管这些。 他从前主要负责宗门里对外事宜。见得人多,练就得好口才,话赶得也利落。 齐浩广笑眯眯对毕承道:“毕大首领这个比喻欠妥当。寻常人家娶妻,娶进了门,过几年还能寻个由头休出门去,偏房妾室也能抬做正房。”
“可堂堂修仙宗门里的一宗之主,总不是说免就免了的,对吧?修仙宗门规矩严苛,不光需要对内震慑阖宗子弟,对外还要顾及宗门的体统,这些才是首当要务。”
詹良也点头:“对啊,让咱们全都喊你大师兄,往后若有旁的宗门问询起来,只当咱们白雾殿顶好的修为就只有区区筑基期呢!”
毕承本不是厚脸皮儿的人,被这两人当着炎颜的面说出这番话,当即给臊的脸皮儿紫涨。 他低着头不做声,可是绷在脸上的表情却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显然仍旧不肯退步。 没想到毕承态度这样坚定,炎颜又始终没表态,轮回堂的长老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见轮回堂众人不再说话了,炎颜才将目光投向毕承,这一次,她收拾起了面上的玩笑,问的认真:“刚才齐长老和詹长老的话,阿承你可听明白了?”
毕承垂着头,重重地点了下头。 炎颜:“既然听明白了,你当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毕承咬着唇,脸皮绷地更紧了,又重重地点了下头。 可就是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