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摩诃洛伽第一次带着她闯进这个幻境的时候,撞开的就是一个这样的裂痕。 当时炎颜也跟邢玉堂他们一样以为是星星。 然后,在炎颜和众人惊诧的目光里,漆黑的幻境天幕又出现了一颗星星,然后又是一颗,又一颗…… 众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看着眨眼就千疮百孔的幻境天幕,集体懵逼。 盘古幡已被荒注入了妖力,使用权已经归属于荒,这宝物怎么可能帮助他们破境? 这盘古幡是反水了? 刚才荒不是说要弄坏玉眉先生的雾海么? 这分分钟把自己的幻境戳成筛子是几个意思? 就在众人诧异的时候,整个幻境以为突然出现的众多细小裂痕,开始出现轻微地震颤。 就算被巨大的迷谷树叶托举在虚空的炎颜众人,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地震一样的空间颤抖,甚至有的地方开始出现空间扭曲和撕裂…… 炎颜知道,这是空间震荡,是由于原本不平衡的内外气息,突然被打破,内外气息剧烈交融出现的震荡。 其实就跟气球爆破是一个道理。 这一次,就连荒也慌了。 “快!快停下,你在干什么,快给我停下……” 巨大的枯木莲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 原本就枯萎腐败的莲叶因为剧烈的抖动,稀里哗啦地往下掉,一时间搞得整个幻境烂叶子满天飞。 荒一边嚎叫一边仓惶地用人脸迅速汇聚出半张脸,张嘴就开始疯狂吸收空间里到处乱飞的那些脸。 众人都看出来了,荒这是在急切地收回自己的妖力。 可是盘古幡面前的巨斧也同样在迅速积聚力量。 开天斧的速度甚至比荒还要快。 到底是古神的大杀器,不是一个大妖能扛得住的。 到了这个时候,炎颜心里也大概反应过来了一些。 邢玉堂和陈真,丝丝等仍旧是一脸懵逼,搞不懂这突然的形势逆转到底咋回事。 烈山鼎:“刚才是盘古幡祭出了开天斧,这把盘古爷的兵器上器灵力量太过庞大,盘古幡想要唤醒器灵就需要吸收大量的炁息。”
“显然,这只荒虽然够强大,不过要想喂饱盘古爷的斧子显然还差着远,它刚才号令盘古幡的时候显然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能吃,所以一不小心,就差点把老本儿赔光了。”
烈山鼎辞藻虽然有点诙谐,但是意思却表达的明明白白,大家全都听明白了。 所以,这货是搬起块大石头没本事抱稳当,狠狠砸自己脚面上了。 丝丝和邢玉堂突然想笑。 炎颜却抬头,看着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那些“星星”若有所思。 玉眉先生这会让也仰着头,看着那些被盘古幡意外拉扯出来的空间裂痕。 他默默地给炎颜传音:“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转机,这或许是也是冥冥之中古神的庇佑。看来你们几人顺利逃出这里应不成问题了,炎姑娘,他们几个就交给你了。”
心头乍闻这番仿佛最后诀别的言辞,炎颜猛地低下头看向玉眉先生。 玉眉先生的脸上仍旧平静慈祥,只是轻轻地抬起头,将手掌抚摸上面前那枚刚才就写成的黄褐色的符文。 尽管玉眉先生表情仍旧平静,可是炎颜总觉得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离别的伤感。 好像在与一位挚友告别。 炎颜看着看着,突然就生出泪目的冲动。 可是先生到底要跟谁告别? 他写的这个陌生的符纹到底是什么术法? 荒和盘古幡对妖力的竞相角逐终于止住,漫天的脸此刻一张都没有了。 一半被盘古幡掠夺,一半给荒吸进了嘴里。 荒此刻正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喘气。 就连它形成的新的半张脸看上去都像比先前瘦了些,大概妖力被盘古幡夺走的有点多。 可是气息还没喘匀,荒就迫不及待地冲着盘古幡咆哮:“快,给我劈了这老白毛的雾海,我要弄死他,我要吃了他的脑子!” 荒气急败坏地怒吼指挥。 “咚咚,咚咚……” 盘古幡顶悬挂的安静的骷髅,轻轻地撞击了几下。 盘古幡面前悬浮的开天斧,斧身上的蛇形古纹开始缓慢蠕动,一丝丝红的白的,如火焰像霹雳的光芒自符纹的缝隙里若隐若现地透出来。 在那些符纹开始运转的同时,开山斧飞离盘古幡,漆黑巨大的斧刃徐徐调转了方向…… 玉眉先生微微仰头看了眼冷刃朝向自己的开天斧,看向面前的符文,轻声说了句:“落叶,归根。”
随着他这一句出口,周身澎湃的青木之力如沧云翻滚疯狂输入面前的符纹里。 炎颜惊诧地瞪圆了眼。 玉眉先生的容貌也在说出那句术法的同时,开始飞速发生变化。 他原本柔顺的白发顷刻干枯脱落,红润的面容也迅速枯瘦苍老,就连罩在长衫里的身体也迅速干瘪下去,脊背佝偻,手指枯弯,仿佛彻底脱胎换骨。 由从前那容貌飘逸,气色安泰的谪仙,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油尽灯枯的贫叟。 随着他颤巍巍击出最后一掌,那枚褐黄色的符纹缓慢地沉入幽深雾海。 看到这一刻,炎颜才恍然,难怪沧华从未教过她这招,原来这招是耗尽自身的整个修为行最后一搏。 难怪这招的名字叫“落叶归根” 锦绣繁花,复归尘泥,难怪这一招符纹写出来颜色像土灵根,它本就是归土了啊! 炎颜的眼睛瞬间湿润。 在一片水光里,她看见形容枯槁,就连那对白玉卧蚕般的眉毛都掉光了的玉眉先生,却慢吞吞地抬起头,目光投向自己这方。 密密麻麻布满皱纹的干瘪松弛的嘴唇,仍旧带着温暖慈和的笑。 已经没有灵炁再给颜延年传音,玉眉先生只有嘴唇颤抖着翕动了几下。 炎颜狠狠用手背擦了下双眼,拭去眼里的泪才看清玉眉先生的唇语。 她看见,玉眉先生说是:“好孩子,去吧。”
开天斧已经悬至雾海的上空。 玉眉先生安静地退到旁边稍远一些的地方。 他刚退开,原本洁白的雾海突然愤怒地激起裂岸波涛。 纯净的白色中渐融入大地的颜色,原本温柔的白雾,渐渐掺入了坚硬的沙石,开始变得钢砺凝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