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颂双眉蹙地紧紧的,严肃的目光同样也在看着秦菊英。 片刻,才慢慢地点了下头,声音缓缓的,却轻松响彻整个茗香阁。 “本次大比本就是个人自愿揭榜,既然你已经决定主动放弃资格,本阁主便要当众收回你的通关资格,你可想好了?”
秦菊英对虞颂深深一揖,恭敬道:“晚辈想好了。”
说话的时候,同时摘下腰间上一场通关之后得到的腰牌,双手托举在掌上。 虞颂略微颔首。 他身后自有剑阁弟子前往取回腰牌。 秦菊英的大比资格就算被收回了。 秦菊英再次向虞颂恭敬行了一揖,之后平静落座,完全无视周遭纷纷议论和各种猜测,神色端和安静。 刚才秦菊英起身说话的时候,炎颜就在看他。 等秦菊英重新坐下,炎颜忍不住问身边的阿桂:“这个秦菊英是哪个宗门的?”
阿桂道:“他的宗门其实寂寂无名,他此番虽然与同门师的师兄弟同来听道,但他其实算退出了宗门,他本身是凿齿之丘秦家的家主,算是位年少英杰。”
炎颜微微颔首。 刚才他观察秦菊英,虽然对方主动退亲,但其言辞神态却从容镇定,可见心境不凡,是长久历练的领袖人物。 只是炎颜有些疑惑。 这样的人,通常都时以光明正大的比拼一决雌雄,不像会未开战就主动认输的。 可是炎颜看秦菊英的神态,却始终平和宁静,倒像是发自内心的。 收回视线,炎颜再次将注意力投向中央的擂台。 这样一来,整场大比最后留下的胜出者,就只剩下她和褚观潮。 虽然炎颜早就有了与褚观潮交手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遇上的这么直截了当毫无悬念。 这回连抽签都省了,双方选手直接下场开战。 褚观潮大概因为上场里子面子全被炎颜的白雾殿给丢没了,再加上岁星楼的恩怨,早恨不得好好跟炎颜干上一架。 也不等天悲岛的修士宣布开战,锣都没敲就直接跃入场中,站在场地中央,径自向白雾殿和炎颜的席位投来视线。 姿态傲慢又霸道,表情里充满挑衅。 毕承咬牙:“哼,粗鲁没教养,一副山匪头子的德行!”
炎颜却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轻轻掸了掸袖边不存在的微尘,回身对白雾殿众人笑道:“等我凯旋,咱们烤肉喝酒。”
说完,大红的斗篷迎着风骤然舒展,在炎颜纵身跃起的时候,随着她凌厉的身影猎猎翻卷,如一阙火云,纵向中央的擂台。 炎颜身形一起的瞬间,掷果之姿引得周围看台上许多女修士纷纷发出惊叹。 在众女修士的惊叹声里,炎颜的神识中突然传进来一个清晰的男子声音: “唐兄当心,我因为同门所虑不得不放弃对决,不得上场为唐兄助力,还望唐兄勉励一战,击溃此体修!”
炎颜心头一震。 是秦菊英的神识传音! 他果然是受到威胁,被迫退出竞争。 是有人故意安排她跟褚观潮对决。 能直接左右这场大比的人,除了虞颂,就只剩下戎莫愁。 炎颜唇角一勾。 褚观潮果然是戎莫愁的人。 炎颜立时就想明白了,戎莫愁是打算借褚观潮的手干掉自己。 炎颜同时也想明白了,没了她,商队跟沈煜云就能任由他肆意抹杀。 戎莫愁大约还顾及契无忌同她的关系,没了她,这层牵扯也就断了,戎莫愁将越发肆无忌惮。 嗯哼,戎莫愁算盘打得不赖。 可惜,今日怕是要砸了戎大师兄的如意小算盘。 心中思绪翻涌,炎颜的身形却没停,所有事情全想通透的时候,人也恰好落在了擂台中央。 目光投向对面的褚观潮,炎颜慢慢地仰起下巴,晏晏笑开:“这世上有两个我,一个心慈手软,一个心狠手辣,你选。”
褚观潮冷笑:“选不选的决定权不在你手上。籍籍无名之辈而已,我实在没放在心上,等会你哭鼻子求饶的时候,再慢慢选怎么个哭法罢!”
炎颜也笑了:“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我籍籍无名,可是褚二公子你不是早就才名嘹亮了。”
“我今天打赢了你,我的名声自然也就传出去了,这有啥难的?”
褚观潮却不再多言,右脚突然重重向前一踏。 炎颜顿觉脚下一阵酥麻传遍全身,褚观潮的力量隔着一段的距离,竟然沿着擂台传导到她的身上来。 炎颜目色一凌,身形同时飞起,澎湃的木灵炁骤然自身体里汹涌而出…… 山间石道上 “师父您快些啊,今日打擂怕是要迟了,不晓得还让不让入场。”
少翡却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步履从容,语声温柔:“上回咱们去看,那些修士都修为太深厚,你们修行浅薄,其实看不出其中妙处,不如多采些灵药,为师多为你们炼几炉丹药,迅速提升修行来的实在。”
艾香却一脸不耐烦:“丹药啥时候不能炼,这样重要的场合,当然好抓紧时间开开眼界啊,师父您什么时候变得鼠目寸光了?”
艾香脚步走的急,脸上也是一副焦灼模样,竟然忍不住顶撞少翡。 少翡挑眉,突然问了句:“艾香,你为何非要去看这场大比。”
走在前头的艾香突然顿住脚步,猛地回转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少翡的眼睛。 见少翡仍旧是平日的温婉神态,艾香心下稍稍松了口气,换上又甜又糯的笑:“师父晓得弟子在众师姐中向来最沉不住气,弟子就想看个热闹,师父就成全了弟子吧!”
少翡静静地看着艾香,忽而问道:“艾香,你不记得当初差点被张季志吃掉了?你就不怕承玉找到咱们?”
你不记得上回是谁救了你的命? 艾香脸色微变,继而又立刻笑开,反问:“师父您怎么啦?上回不是您主动带着众师姐同去观摩大比,还说对我等修行有益,今日怎么突然又怕这怕那的?”
少翡静静地凝住艾香的眼睛,最终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前方就是茗香馆了,进去吧。”
能做的已经做了,该拦的也拦了,可是她实在拦不住这丫头腔子里的那颗勃勃野心。 各自有命,且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