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婪被软禁在宫中并不寂寞,时常都会有人来看他,看守的人来自八府,只要不是江婪想要逃走他们也并不会多管其他。 赵随闲如今身为一国之君,却隔三差五的会提着酒到这里来。 “你的画技和文采,我是拍马不及” 看到江婪扔在地上的画作和题画诗,赵随闲由衷的感慨。 他在云州曾经是天赋最好的画师,可是直到遇上江婪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什么是冠盖同代。 和他身处一个时代,即是一种骄傲,因为他亲眼见到了八府第一的诞生,同样在这样的天赋面前也感觉到了无力,如高山般只能仰望,如果江婪活着,这个时代的画师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之前一阵子太懒,都辜负了我师父的教导,现在正好有空抓紧时间练习一下,对了苏寇呢?”
江婪有些奇怪,他被软禁在这里有几日了,苏寇却一直都没来探视,这不像他的风格。 “苏寇我也不太清楚,那一日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知道他住在天赦府,我派人到府上去请他入宫,可是苏寇带着丫丫和你家那个花匠已经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他没什么朋友,能去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下人来报,说看到苏寇朝着北去了” “算了,老苏这人脾气古怪的很,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人” “谁” “陈草庵,这个人多智近妖,可是在天祚帝死后便无声无息的消失,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虽然没有开悟,日后一定还会带来不少麻烦” “陈草庵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今日魏大人来过了” “是为了我的事情吧”对于魏昌黎,江婪总觉得自己有些愧对他对自己的期望。 “嗯,在清吏司和其他几位府主闹翻了,魏大人想要用文府御灵神器百世奇观换你一命,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三日后,皇城口你将被处斩” 赵随闲的语气低落满心愧疚,当时天祚帝已经要放江婪离开,可是为了能够将他推上皇位,江婪选择了留下,也就有了如今的结局。 “如果魏大人真用百世奇观来换我一命,我岂不成为了清都罪人” 江婪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白,他深切的知道百世奇观在文府那些画师眼中是何等的存在,更是文府当年位居巅峰的明证,是无数老画师心神的寄托,无数年轻的后来者画师仰望的高山。 江婪叹息一声,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魏昌黎,对不起卢道玄,对不起整个文府… 心中烦乱,便喝了几口赵随闲带来的酒,然后提笔继续作画,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对不起,我虽做了皇帝,可依然人微言轻…” 但江婪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也没有回答赵随闲,或许是真的沉浸在了自己画作中,又或者只是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魏大人还让我转告你,说卢先生的夫人有了身孕,嫘夫人想让你起一个名字” “真的?”
提到这老两口,江婪终于来了兴趣,搁下了笔。 “嗯,马上要临盆了,你的文采那么好一定要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起名字未必需要文采很好,但这个名字可不能马虎” 说着江婪便开始思考。 “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卢秉文?”
“不好不好,老气横秋少了三分活力” “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卢辰安?唯美清贵,可是太过柔弱!”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卢明赫。”
“这个名字虽然响亮,但是少了一些文雅” 江婪每起一个名字,都会自我否认。看到他如此认真,赵随闲也没有打扰,而是自顾离开。 “处斩吗?”
江婪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惶恐“好歹把最后一件事做完吧” 江婪知道这次他在劫难逃了,就算魏大人不顾一切的要救他,难道他能心安理得眼睁睁得看着文府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的救他? 与其临死都要背负一身的人情债,倒不如做完最后一件事轻松上路,取出了一些特殊的刻画有阴符的纸,然后一张张的折成了鹤。 碧淑宫内,漓皇后正在谋划如何救出江婪,可是无论她从什么地方找突破口都没有任何胜算。 自八府府主在清吏司决议之后,江婪的处斩便确定了时间,除了文府与武府之外,其他六府都派来了不少强者。 只有蠢货才会无视魏昌黎的警告和放下的狠话,处斩那一天一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雷大人虽然很想救江婪,但他不愿意将武府卷入其中”范逸仙说道。 “我已经猜到了,即便我孤身一人,也绝不会让人在我面前伤江婪一丝一毫,那是我唯一的亲人!”
漓皇后目光坚定。 “放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哪怕是与这天下为敌,又死而已” 文公柳下,魏昌黎背着手望着风过湖面抚起的粼粼波光心思不能平静,他将面临他担任文府府主以来最大的抉择,这个抉择或许会将文府推向其他七府的对立面。 雷化极虽是个武夫可也知道其中利弊,因此嘴上说的凶却不敢贸然翻脸,反而是文人出身的魏昌黎真正的动了杀心。 “魏大人,刀笔吏奉命前来!”
魏昌黎身后,提篮犴的陈倒树、冯二皮,剑门的孟东郊,陆云、雷承影、陈宫、风不周七人半跪在地上。 魏昌黎一句吩咐,他们便随时准备上刀山下火海,无惧生死,这是刀笔吏的使命! “我虽不知道江婪为何要杀天祚帝,但他既然杀一定另有缘由。如今很多人都想杀江婪,我只有一个命令,将他活着带回清都!”
“遇上八府阻拦如何?”
“我的命令还需要重复第二遍吗?”
“遵命” 遵命二字便是他们的全部答复,刀笔吏眼中只有结果,没有过程。 只要能把江婪带回来,阻刀笔吏者,杀无赦,即便血洗大宣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七人即将动身之时,他们面前出现了另外一人。 “你们谁都不能离开清都!”
“师兄?”
来人正是卢道玄,而且还处于清醒的状态。 “如今与儒府交手本就不占上风,为了我的弟子你将刀笔吏全部派出,难道你想看到刚刚到手的云麓再次丢失? 你让我死后,如何面前文府诸圣先贤! 昌黎,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兄,收回成命” 卢道玄本是个谦和之人,可此刻态度却异常强硬,其他人的建议魏昌黎不听,但却不能忽视卢道玄。 “师兄,江婪不能死,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子” “师兄自入门开始就一直没有你聪明,也不知道你在谋算什么,但云麓不能再从你我手中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