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淡淡的檀香飘入鼻中,江婪感觉到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远处四座宏伟的建筑分列四周,背依苍天头悬朝日处处透露着宝相庄严,这便是法堂、照堂、经堂与讲堂,加上那些平矮的房屋和院落,四堂六寮就构成了完整的须弥府。 江婪取出两张敛息的阴符贴在了自己和鲛人身上,阴术的另外一个妙用就是能够收敛气息,哪怕是比自己强出很多的人也未必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须弥府的弟子众多如今都在四堂中修行,而且须弥府位置极其隐秘,从创立至今还从未出现过有人偷入的情况,因此守备松懈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一张纸鹤在前方带路,两人绕过了一些知更的僧侣,来到了一座须弥府中偏僻的院落,这里就是寄魂铃所指示的最后的地方。 “千经寮,就是这里了…” 江婪听方相夜帝说过,无垢者是上天眷顾者,挣脱阴阳超越五行,修行任何法术都能以最短的时间登临绝顶,因此他并未贸然闯入而是先以灵识覆盖整个院落。 千经寮中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尊泥塑的佛像,还有一个坐在蒲团上一边敲着木鱼一边正在诵经的沙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难道不是这里?”
江婪心中有些疑惑,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这千经寮朱红色的大门上面画着两个卍字符,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当江婪用尽全力想要推开的时候居然无法晃动分毫。 “好沉的门。”
“一扇门能有多沉。”
鲛人不信,当他双臂上的力量注入时,门依然纹丝不动。 江婪有些意外,鲛人暂且不说,他如今望仙八重的修为,在经过了雷泽锻体以后,单论力量比起望仙九重的僧人和武府也丝毫不逊色。 “让我再来试试。”
江婪身上雷光游走,双臂肌肉隆起,雄浑的力量都吓了鲛人一跳。本以为他的分身谢八已经足够强了,没想到本尊更加变态。 雷激状之下,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有了成倍的暴增,这一扇古怪的门终于缓缓打开。 江婪与鲛人走入了院中,院内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而那个在佛前诵经敲木鱼的沙弥也睁开了眼。 见到这沙弥的一瞬间江婪就感觉到了此人有些不太对劲,他见过很多僧人开悟,这些人修行佛法金身,有的人霸道有的人祥和,但这沙弥给他的第一印象居然是邪魅。 一双丹凤眼,眉心轮处勾着一个浅浅的红印,宛如一只竖目,身着月白的僧袍,看着江婪和鲛人时嘴角还勾起浅浅的笑意。 “你们来了。”
沙弥笑道。 “你认识我?”
鲛人疑惑的问。 “鲛人族遗失的王,鲛泉客。”
“鲛人族的王?”
江婪有些意外,没想到鲛人还有这样的身份。 这沙弥双眼中似乎有一层淡淡的薄雾,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明明没有任何修为,可是在沙弥看向自己时江婪却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你的身份就有些复杂了,但你想要把我带走的话有些麻烦。”
沙弥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把你带走。”
“你的心告诉我的,不过鱼行大士罚我在这里诵经赎罪小僧不能跟你走。”
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江婪向来是不相信的。 “赎罪?赎什么罪!”
“因为我很久之前失手错杀了一个人,犯了杀戒。”
江婪一听沙弥这样的说辞,加上寄魂铃的指引,在心中已经认定他就是无垢者。因为在来时方相夜帝说过,须弥府的无垢者沾染过血腥,须弥府的人想要以佛法来化解他的罪恶。 之前还担心无垢者修为太强难以降服,如今这沙弥的修为几近于零,事情倒是好办了很多。 “须弥府的和尚在我看来就是一个笑话,若是你们遵守法戒不犯杀戒,我鲛人族怎么会有那么多条性命死在你们手上。”
鲛人冷笑着。 “鲛泉客,鲛人族苦难的根源其实你的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你不敢面对,因此才将完全罪孽归于了僧侣。 你跟着江婪来到这里也不是真正想要帮他的忙,而是想见到那个人,知道那个答案而已,想知道你这几百年所付出的努力是不是值得的。”
鲛人的手死死的握着三叉戟,这沙弥没有任何修为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可是三言两语就揭开了他内心的伤疤。 “你怎么知道。”
“小僧不止知道,而且还知道你迫切想得到的答案。”
一个没有开悟的人面对两个望仙八重不止没有慌乱,反而自信从容,一言一语就将鲛人拿捏。 在内心挣扎了很久之后,鲛人终于低头,这些年来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那个答案更加重要的事情。 “还请大师明示。”
“答案就是你最无法接受的,你想见的人就在法堂。”
鲛人额头上青筋爆起,显然愤怒到了极致,脚下水波涌起鲛人居然当真朝着法堂而去。 “你疯了!”
江婪虽不知道鲛人过往的经历,但是这样不顾一切硬闯法堂与找死没有什么两样,毕竟这须弥府可是有鱼行大士这位御灵巅峰强者坐镇。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最柔软的地方,也都有自己最执着的地方,就像江画师你,费尽心思的想要寻找庆老大的身份,如果我告诉你我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呢?”
江婪原本拦着鲛人不想让他冒险,可如今他自己的动作都僵住了。 “你说什么?”
这沙弥没有任何修为,可一言一语却如同有魔力一般穿刺人心。 “你身上有太多秘密也承受了太多人的期待,藏在江氏开悟能力中的千年绝密你要解开;卢道玄用命换了你一命你要报恩;最尊敬的人死于非命你要报仇;这么多的事情你还没做完,为什么非要为一个三川口下的孤魂做一些无谓的事情呢?若是性命丢在这里,你可知你会辜负多少人?”
江婪眉头紧皱,这沙弥说的没错,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似乎寻找无垢体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件,而他却为了这样的事情甘心涉陷。 “你在试图蛊惑我。”
“不,你知道小僧说的每一句都没错。小僧可以告诉你庆老大是谁,也能告诉你如何才能重振文府,但是小僧能得到什么?”
江婪有些犹豫,一个是他想知道的答案,一个是答应方相夜帝的事情,一时间有些两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