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法医的时候他是坐着的,只是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是疲惫而是惊恐。见到杨铭,法医伸出手指指了指女尸被砍下的头颅。杨铭顺着法医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是一惊,饶是之前的案发现场有多么的惨绝人寰,也抵不过那颗头颅的狰狞。“我从事法医这行十年了,经验也不少,还从来没加过下手这么狠的。”
法医长出一口气,似乎要吐出心中的郁闷,“你说这人杀了就杀了吧,还要把尸体切片,切了就切了吧,还给人家头搞成这样。刚打开嘴巴拿一下我都有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那头颅嘴巴大张着,很明显是尸检人员为了方便检查口腔内容物做的,可是从上颚处却又一个很深的洞,不小,边缘的肉有一点被搅动。杨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钻头之类的东西。“看时间应该是受害者死前发生的事情,这个洞有13厘米,从软腭一直打通到端脑顶部,刚刚好没有打穿颅顶骨,很难不怀疑受害者不是活活痛死的。”
法医最后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却也让杨铭心里深深发寒,可发寒又能怎么样?面对理解不了的情况,普通人尚能恐惧,可是他们呢?他们是警察,如果他们害怕了,谁还能顶上去?除了开句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他们还能干嘛?揉了揉太阳穴,抛开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杨铭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有的,杨队知道人体什么地方最好藏东西吗?尤其是面对这种尸体的时候。”
“胃?嘴巴里?常见的就那么几个地方。”
杨铭看了看女尸,面色一变,“等等,你说的不会是那个洞里有什么东西吧!?”
“这也是这起案件最恐怖的地方了,那个洞里有一张被塑料包起来的信封。”
眼皮狠狠一跳,杨铭冷声道:“什么变态会把东西藏在这种地方,真是恶心至极。”
法医这个时候却面色沉重起来:“信里面是死者的遗书。”
语出惊人,恍若一道雷电划破夜空,让原本就沉闷的气氛凭添了一分诡异。“你是认真的?会不会是别人伪造的遗书?”
杨铭的第一反应是质疑遗书的真实性,毕竟任谁也不可能做到把遗书藏在自己的头里,早在打出这个洞的时候人就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杨队啊,你以为我没有怀疑过吗?我比你还不相信我的检查结果,我甚至都怀疑我这十几年的医白学了,我已经找专家鉴定过字迹了,确认是张采莲本人的字无疑。”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可这份沉寂还没维持几秒,又被另一份嘈杂打断。“发生什么事了?”
杨铭走到走廊,拉住一个步履匆匆的小同志问道。“杨队,我们正要找你呢,今天早上,施凤澜老太太被送进了医院,送到的时候人就死了,医院那边检查是烧死的!”
“什么?施凤澜死了!?”
杨铭瞳孔瞬间一缩,却看向边上的女尸。这两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没有关系,看到张采莲头上的那个洞,杨铭问道:“她的尸体呢?马上送过来!”
语气间极为急促,一起连环杀人案,手段残忍至极,作案手法更是闻所未闻,杨铭心生愤怒的同时却又生出那么一丝丝小小的兴奋。他沉寂于平凡的生活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久到,他都快忘了那个和他一样疯狂的人,他的师兄,陈展。如今,当年的人已经不在,可那种久违的面对诡案的紧张兴奋、扑朔迷离感却依旧刺激起了他的神经,一时间他竟不知该难过还是兴奋。......有了张采莲的先例,施凤澜的尸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医院的初步诊断是内脏大范围烧伤,有些内脏甚至都已经彻底被烤焦,失去了活性,可奇怪的是,尸体的表皮却极为完好,没有任何灼烧的痕迹。然而杨铭却觉得这并非施凤澜的真正死因,因为在稍后的解剖中,法医从尸体的椎管中抽出来一张被塑料袋包裹着的纸!“我严重怀疑凶手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癖好,一次性用这么多种办法把人折磨死。”
法医唏嘘道。杨铭没有理会他,他撕开带有血丝的塑料袋,展开了那张纸。这是一封遗书,字迹清秀,纸张已经泛黄,明显有一些年头了,上面写道:“致后来人: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已经死了。欲望和恐惧把我淹没,我生来就是罪恶的化身,我有罪,我该死。可是后来人啊,在那三江汇流之地,有一处世间最恐怖的地狱,可那地狱里藏着的,是能让所有人为之疯狂的真实。后来人,如果你有足够的才能,足够的勇气,足够的力量,那么,就去找到它吧。它可以为你解答一切的谜团。”
没头没尾的一封信,像是遗书,却总让人感觉像传销组织的骗局,或者说是某种邪教的牺牲品。杨铭皱起了眉,又拿起张采莲头颅里发现的那一封遗书看了起来。“不知道除了警察,还有谁敢来看我吓人的尸体,呵,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吧(捂脸哭),首先要说,对不起警察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不是死于自杀,也不是死于他杀,更不是自然死亡。我知道我说出来也许你们不信,我是被鬼杀死的。这个被我称为魔鬼的东西,折磨我和我的孩子,囚禁我,控制我,最后害死了我。我不知道能把这封信藏在哪里,想来藏在这个地方应该很难被发现。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说出具体的情况,在那三江汇流的......,有着一切问题的答案,可是你们要小心,那里的情况超过人类的想象力极限。再次忏悔,我不该为了满足好奇心召唤出恶魔,希望我死后能下地狱。”
中间有个词被烧掉了,似乎是被人看到过这封信,并且那人不希望张采莲透露什么信息。“可是不对啊,如果凶手不希望死者透露信息,为什么不直接把信销毁呢,而只是抹去了一个关键词,连三江汇流之地这种提示性的词语都留着。”
法医不解道。而杨铭关注的却不是那个地方,而是两封信都提到的一个词——地狱。说起地狱总是能够让人想到鬼,这是不是说两位受害者死前都认为自己遭遇的是灵异事件?杨铭摇了摇头:“没有抹除所有信息,只是屏蔽了关键词,你觉得这种行为像什么?”
“程序!”
法医一惊,“催眠术?洗脑?可是也不对啊,就算催眠术再厉害,把人体伤害到这个程度,人也该死了,不可能维持催眠状态继续完成剩下的动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