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31年,建兴九年,十月。 待田制相关细节律法准备好后,刘禅遂于十月一日下诏大汉国内实施田亩新政。 于冬十月一日,刘禅诏:‘自董卓乱政以来,已有四十载。奸豪四起,致使汉政纷乱。先帝起于涿郡,以兵戈立国,不幸崩殂。朕十有五而继,岁有九载。每观两汉之兴,无不慕之。爰暨季叶,斯道更替。两汉衰时富强者并兼山泽,贫弱者望绝一廛,致令地有遗利,民无余财,或争亩畔以亡身,或因饥馑以弃业,此或乃其亡之因。今朕而欲天下太平,百姓丰足,安可得哉?故命上丞相,施以新政,推至州郡,与牧守授给天下之田,还以生死为断,劝课农桑,兴富民之本。’ 上丞相诸葛亮亦以内府令:‘战事兴乱,或有隐口漏丁,今皆可重入户籍,授以名田。若朋附豪势,凌抑孤弱,以《蜀科》刑之。’ 十月十日,刘禅以御史中丞潘浚为督查使,持假节,代天视之,巡视除南中之外大汉郡县,督田制推广。 十月二十日,秦、凉二州刺史、都督皆奉诏推广。 十一月,益州狭乡百姓意动,或有迁民陇右者。 十二月,成都大雪,冬雪纷飞,覆盖宫殿深院,若是远远望去,恰似披上白毛毡。刘禅居露台之上,赏雪景之美,并处理年终政事。 刘禅放下朱红笔,看着眼前愈发沉稳的费祎,问道:“田制实施已有二月左右,不知对蜀郡百姓有益否?”
费祎微思少许,说道:“启禀陛下,授田之制,甚是有利,先贫后富,百姓尽有其田。至于限田,豪强多是怨言报之,州郡大姓出奴婢以占永田,近日成都奴婢价格暴涨数倍,奴市之中难求一奴。”
新田制中,‘奴婢从良’可得二十亩永田,因此若有一百名奴婢,则可占永田两千亩。成为豪强士族们‘合法’土地兼并的隐藏途径,不过此途径却是大汉故意留出来的,毕竟天下未定,还需温水煮青蛙慢慢推行政策,一刀切不可取。 不过想通过奴婢这个渠道占田的话,非常人难以为之,除非乃巨豪、州郡大姓,才有可能做到。毕竟奴婢的成本可是相对的昂贵,而且奴婢占田之后每年还有缴少许的税。 汉代之时,奴婢也是一种财富,产下子嗣亦是为奴。汉代卫青母为奴,与郑季交合,产下卫青。卫青随其父时,异母兄弟以奴婢待之,卫青难以忍受,投奔其母,为平阳公主骑奴。若不是汉武帝好色,看上卫子夫美貌,或许卫青就要一生为奴。 刘禅轻扬嘴角,轻笑一声,说道:“众人多言无益,我等大可放心。奴婢之事,待往日再议亦可,不急。”
顿了顿,刘禅继续说道:“成都百姓受田情况如何?”
“户户皆有受田,但由于田亩所限,无法尽足授之。内府推算之初,便知此事,令中对此并无处罚,只是严令郡县官吏严惩日后逾制田额之家。”
费祎拱手答道。 刘禅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官方上说男子分田七十亩,但是实际操作上却是不一样。有些地方田少,能分多少分多少。男子七十亩地,只是理想中的状态。 刘禅神情放松,笑着说道:“可,田制之事细末,便交由内府处理。朕阅其简要即可,日后无需事实上呈禀告。”
“诺!”
费祎应道。 刘禅沉吟少许,顺手把右手边上的一份奏疏交给费祎,问道:“依文伟之见以为如何?”
费祎好奇地接过奏疏,只见上面署名东里雄,再打开一看。 其言曰‘臣闻项羽无德,陈平奔走,世祖贤明,马援归附。今曹丕簒逆,倾覆大汉。臣虽小民,亦知恩信。臣年三十有二,委弃封域……臣至止有日,而主者同之降人,未见精别,使臣微言妙旨,不得上达。……乞蒙求见。’ 费祎微微蹙眉,抬头看向陛下,问道:“敢问陛下,此东里雄是为何方之人?”
刘禅站起身子,看着露台外的稍停的大雪,说道:“东里雄乃徐州东海朐县(连云港)人士,从关中与百姓奔入汉中,随上丞相一同回师成都。大汉授予他为蜀郡小吏,故其上奏。言语间颇有不得志之意。”
费祎嘟囔念道:“东海朐[qú]县人士,这么如此耳熟!”
刘禅负手背腰,脸色平静地看着雪景,说道:“麋威之父,前安汉将军(麋竺)便是东海朐县人士。”
说着,刘禅微动手指,问道:“文伟以为如何?”
费祎看着手上的奏疏,沉吟说道:“徐州之地饱受曹操蹂躏,百姓以为恨者不少。”
说着,费祎若有所思地问道:“不知可有人为其举荐否?”
刘禅指了指另外一封书信,说道:“举荐倒是无人,只是建威将军有上疏言,同乡归义者东里雄言辞颇有修养,善知政事,习法家之学,仅此而已!”
费祎抿着嘴唇,有些不解地问道:“陛下可是担心东里雄心怀不轨,乃是逆魏细作?”
刘禅点了点头,拍着栏杆,颇有意味着说道:“至于是否是逆魏细作,朕不得而知。只是其入蜀之后,结交权贵,上疏奏事,似非宁静之人,其心颇大。”
在刘禅的脑海中,可没东里雄此人归汉的记忆。这也让刘禅不得不心疑,毕竟历史上曹魏善使间谍,而且眼前的费祎就是死在降人手上。当然也有可能,没有被记载下来,或者说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 说着,刘禅扫了扫栏杆上的积雪,笑着说道:“不见其人,朕便如此评价,此非明君所为。过些日便召其入宫,问政一二。不知文伟以为如何?”
费祎看着刘禅的背影,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观其书信,东里雄此人颇有几分才德,陛下若有空闲之时,不如召见。若是贤才,乃是可喜可贺之事;若其不贤,或心有不轨,不用即可,亦可示礼贤下士之为,抚降人之心。”
刘禅转过身子,看着费祎,笑着说道:“便从文伟之言,朕于三日后召见东里雄,以问其才能深浅。届时文伟可在旁侍坐,观此人对答言语。”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