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皇宫。 经过整顿后,大汉中枢在蒋琬的领导下,有条不紊地安排各州郡的春耕事宜。而董允、杜恕也在重建御史台,深入辅佐蒋琬的治理。 偏殿间,刘禅坐于案上,处理着公务。案上的熏香袅袅升起,提神醒脑。 “陛下!”
杜恕手捧着奏疏,递了上去,说道:“臣奉陛下之命,仿两汉御史台之制,草拟我大汉御史台新制,特已报于陛下。”
杜恕在领了御史中丞之后,与巡视益州的董允碰了一头,回来一头插入到典籍之中,思考如何重建御史台制度。经过十余天日夜的努力后,杜恕终于草拟出一份初稿,交予刘禅手上。 杜恕见刘禅打开自己的奏疏,自己也随之开始介绍起来,说道:“启禀陛下,监察之制,起于战国之时。昔三晋立郡县之制,故设御史于县中,以为监察之用。”
“秦行法制百年,中枢设御史大夫,督查文武官吏;于郡设监御史,监郡事务。及前汉立国,遂奉秦制治国,仍有御史大夫、监御史。然孝文皇帝时,监郡御史督查地方不利,便由丞相属官巡视各地,兼任监郡御史。”
“后至孝武皇帝,因监郡御史监察地方不利,改监郡御史之制,立十三州部刺史,以为监督,奉以‘六条问事’以察人。”
六条问事,乃是汉武帝亲自草拟所出。基本都是为了遏制地方官吏与地方上的豪强同流合污,残害百姓。 如弹劾强宗豪右等社会势力超越法律,欺压百姓之事;弹劾郡守、诸侯国相等不遵诏令,背公向私等行为;弹劾官吏的枉法和迷信行为;监察官吏的选官和用人;弹劾官吏的子弟倚仗权势,为人请托;弹劾官吏与地方豪强势力勾结。 这六条问事,成为了大汉的考课法的基本内容,也成为了日后诸代御史官的条例。 “至后汉之时,刺史权日重,监察地方,遂改治政地方。然后汉倾颓,刺史为州牧,地方监察之制遂有废弃。逆魏篡位,分御史台而出少府,以为监察之用,或可有称道之处。”
刘禅靠在凭几上,微微颔首,说道:“地方监察废弃,由刺史所掌,一时尚可,但地方越广,州郡越多,为之奈何?”
杜恕挺直腰背,拱手说道:“启禀陛下,今战乱之时,可行驻巡二制并存之法。”
“驻巡二制,卿之言颇是有理。”
刘禅念叨了几下,说道:“昔孝武皇帝置州刺史,便是因监郡御史与地方官吏同流合污,故特设刺史巡查地方。”
汉承秦朝制度,秦朝以监郡御史作为常驻地方官吏,可惜秦二世而亡,并不长久,驻郡御史的弊端就在西汉身上显露出来。 随着豪强的强盛,不仅是地方郡县长官与他们同流合污,监郡御史也被腐蚀下去。监郡御史督查地方的作用,已经失效了。因此汉武帝吸取教训,设置刺史一职,来巡视地方郡县。 毕竟采用巡视来监督地方的话,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监督者与地方同流合污。不过也来带来弊端,那就是无法长期地监督地方,无法深入打击地方上的不法官吏。 “正是如此,臣以为地方之上,还需以巡查为上。而在成都周边,仍以常驻为上,以司隶校尉掌,派遣司隶从事,监察成都周边郡县。除此之外,地方之上,便以派遣巡察御史,分与刺史之外,与州刺史同督郡县官吏违纪之事。”
季汉与东西二汉在国家体制上最大的区别,在于两汉是采用中央——郡——县二级管理制度,而季汉需要承接东汉遗留下来的中央——州——郡——县三级官吏制度。 因此无法直接套用以往的二级治理经验,需要由大汉自己继续摸索。因此杜恕提出督查驻巡制度,也可以说是颇为大胆的创意,或是说可以使用的建议。 刘禅合上奏疏,沉吟良久,说道:“大汉民虽不众,但地域辽阔,巡察颇有不便,不过流官又是必然之事。故不如于各州之上,常驻设州巡御史,州内郡县,以巡御史下属巡视督查,不与地方州刺史同也。”
对于刘禅而言,三级治理体系他颇有了解,他在大汉首次确立三级制度之时,心中便有预案。当时的他将州牧的权利拆分开,一分为行政的刺史,军事由都督所领。 而如今刺史的权利也是不小,拥有民政,人事,司法,督查的权利,如今加入巡御史,无异于是将监督权分了出来,强化中央对地方的管控。至于司法权还需循序渐进剥离,毕竟如今天下仍是没有平定,地方上还是需要集权,才能更好地应对突发情况。 “何如?”
刘禅抬头看向杜恕,问道。 杜恕思虑少许,躬身说道:“臣以为可从陛下之言,督查一事,还需循序渐进,不可则改。”
刘禅在杜恕的奏疏上批了字,说道:“既无异议,暂行此制,由卿与董卿二人细化。”
“诺!”
待杜恕走后,刘禅吐了口浊气,御史台的重启,或许才是大汉治理天下的开始,日后还有大量的制度改革,并非如此简单,甚至还会很艰辛。 如果走两汉的老路采用之前的治理体系,也不是不可。那么自己所创建的大汉与东汉有所什么区别,自己也当辜负了自己所学的见识。 果如后世之言,打天下不易,但治天下更难。 未过多久,廖立小步快走而来,说道:“陛下,湘州刺史诸葛乔有报而来。”
刘禅放下了笔,抬头问道:“何事?”
廖立把巾帛递了上去,说道:“陛下,伯松来信言,荆州武陵人廖式愿为我军内应,其将于十一月举事。且我军细作寻见前长沙安众县长吴砀,其于南海郡揭阳县内,聚众数千人不降吴,以来二十年矣。吴砀可在十一、十二月,于交州南海郡举事,以应和吴砀所部。”
“舆图何在?”
刘禅喊道。 侍从取出一份交州的简要舆图奉上,廖立趁机上前将其摊开,指着舆图说道:“廖式所部驻扎在零陵郡南部,临近临贺郡。廖式将会于荆交边界起事,以为内应。”
顿了顿,廖立手指往东南移动至南海郡,说道:“临贺郡东南便是南海郡,若吴砀起兵。南海郡、临贺郡将可连为一体,交州北境烽烟相邻,此起彼伏。”
“若马庲降从南中出兵至交州,可与廖式、吴砀相互呼应,届时东吴必将抽调兵力南下,以平定交州之用。而我大汉可率大军乘势而下,攻略荆州,内忧外患之下,吴人将自顾不暇。”
说着,廖立越讲越兴奋,说道:“陛下,天命在我,交州之兵北上,荆州之兵顺江而下,我军一战灭吴,亦有可能矣!”
自从南阳之战曹叡病死前线,从而让大汉拿下荆北,大汉国内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天命在汉。 当时南有东吴,北有曹魏,却硬生生地给大汉找出一线生机。而且刘禅虽小胜司马懿,但已无兵进威胁洛阳之势。就在那时候,曹叡忽然在前线垂危,曹魏不得已要撤军,从而让大汉逆转了战局。如此情况之下,如何不让人相信天命在汉呀! 或如此言,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相比于廖立的兴奋,刘禅则是更为冷静些,双手撑在舆图上,说道:“慢慢来,平定天下,哪有易事!且曹魏在北,无论是司马懿或是曹爽都不可能坐视我大汉灭吴,其必会起大兵驰援。”
“若坐视东吴灭亡,我大汉将占天下三分之二,人、口将与逆魏不相上下,地又广之。其安能久存,不过是唇亡齿寒也。”
刘禅摆了摆手,说道:“将此消息速传至马忠手上,让其心中有数。兵入交州之后,可派人联系此二人。”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