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阳是个有效率的人,程峰电话里安排他联系王凤和关轲,他立刻就着手去办,不到二十分钟后,便打来电话,说王凤联系上了,但是对方坚决不肯到公安局来接受问话,所以最后说定的结果是,王凤今天刚好休息在家,所以可以让程峰去家里谈。 “这个王凤还真是会折腾人!”
马春雷不满的皱起眉头:“上次把你们约去咖啡馆见面的也是她吧?这人怎么那么大牌?公安局又不是猛鬼屋!怕什么啊!每次让她来都要推三阻四。”
马春雷的牢骚,听着嘉逸耳朵里,却有了另一重深意。如果说不方便、没时间,所以不能够到公安局去接受问话,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王凤究竟为了什么呢?就好像小孩子怕到医院去,是因为去医院就意味着要吃苦苦的药,或者打针一样,一个人心里的抵触情绪不会无缘无故的滋生出来。嘉逸不由的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让王凤对公安局这样的地方充满抵触,以至于一步都不愿走进。 程峰并不在意地点是哪里,所以也没有多议,只是电话里交代田阳联系王强、王凤的父母,询问一下王暖暖对嘉逸所说的遗嘱、遗产一事是否属实。 回到C市,程峰三人直接按照田阳提供的地址来到王凤家。 王凤家住在距离她娘家不算远的一个小区里,楼房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周围环境设施也略显陈旧,仄仄的楼梯间里光线昏暗,而走进王凤家之后,周边环境也并没有让人感觉好一些,房间里充斥着老房子所特有的怪味。 “你丈夫关轲在么?”
程峰他们坐定之后,发现家中只有王凤一个人,并不见她丈夫的身影。 “他上班去了。”
王凤回答。 马春雷对王凤的若无其事感到有点不快:“我们同事联系你的时候没有说,我们要找你们夫妻俩谈谈么?”
“说了,那又怎么了?!”
王凤蛮横的顶回去:“哦,你们说要谈,我就得让他班都不上了,特意跑回来听你们废话?上一次你们问的还不够多吗?干嘛没完没了的!”
程峰示意马春雷不要急躁,虽然他从心里也对王凤的一贯态度感到头疼,但眼下还是要耐着性子才行,他对王凤点点头:“那好,既然你丈夫今天有工作要忙,我们可以另外再约时间找他,今天我们来主要是有几点信息需要与你确认。”
王凤扭身坐在沙发上:“要问啥就赶快问吧,我呆会儿还得去买菜做晚饭呢!”
程峰点点头,不打算与王凤在没有意义的问题上多做纠缠,直奔主题,问道:“你丈夫关轲与蒋忠红熟悉么?”
王凤显然没有想到警察来到家里,开口第一个问题竟然是与丈夫有关的,她原本或许以为程峰问来问去无非是围绕着自己哥哥王强、前嫂子孟美娟和死了的蒋忠红,所以听完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王凤一瞬间有点愣住了。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回到程峰的问话,口气有点不善,似乎觉得刚刚程峰问的问题,对她或者她老公是一种冒犯:“蒋忠红是我哥找的相好的,我们家小关怎么会和她熟悉?!”
“王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我们找你谈话,你提到过孟美娟的表弟曾经带人去蒋忠红家里寻衅。”
程峰的记忆力一向是很好的,即使不翻之前的询问笔录,他也能够记得王凤说过的主要信息。 “没错!绝对有这么回事!”
王凤见程峰提到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兴奋,神情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怎么样?你们查清楚了么?孟美娟那个流氓表弟,是不是很可疑?”
嘉逸至始至终静静的和马春雷坐在一旁,马春雷负责做笔录,而嘉逸则冷眼旁观,观察着王凤的神态动作。 程峰没有回答王凤的问话,他摸摸下巴,看着王凤:“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你也告诉过我们,当日因为蒋忠红被寻衅之后感到很恐慌,所以是你丈夫去帮忙陪伴的,是这么回事吧?”
王凤的脸瞬间涨红了,她讷讷的点点头,嗓子眼儿里挤出一点声音,算作回答,显然,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之前对警察说过的话。 “那我问关轲与蒋忠红是否熟悉,你为什么要否认?”
程峰追问。 王凤因为自己言语的前后矛盾被拆穿,有点恼羞成怒,她双手环抱胸前,脸色阴沉,瞪了程峰一眼:“帮她那么一次忙,就叫熟悉嘛?蒋忠红也就接触过他那么一回!我们家小关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和谁混熟的人!”
嘉逸打量了周围一番,在王凤拉长脸生闷气的功夫,很随意的开口问道:“这个房子建好很多年了吧?”
王凤正在为程峰的问题不高兴,听到嘉逸的问话,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房子九十年代初建好的,都十几二十年了。”
“那还真是有年头了!”
嘉逸点点头,看看棚顶墙角处渗水留下的痕迹,墙面上细小的裂纹:“怎么不趁着这几年房价没有涨上去的时候,换一套呢?这里有拆迁重建的打算?”
“怎么可能!”
王凤嗤笑一声:“这个破地方,房子卖不上好价钱,又有这么多需要安置的回迁户,谁会愿意重新翻盖啊!我看我是等不到它翻盖新楼了!”
“那就趁着房价稳定,买一套新房吧。”
嘉逸说。 王凤好笑的看着嘉逸:“要我说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都异想天开的!那房子里里外外要多少花销?!你以为是豆腐白菜么?说买就买!”
“你们夫妻俩都有工资收入,这么多年下来,以C市的价位,买一套小户型没问题的吧?”
嘉逸似乎很热衷于谈论房子的话题。 “我闺女大学毕业留在A市了!”
王凤唉声叹气:“那地方的房价,简直要人命,我那闺女还偏闹着要在那头买房子,不给买就要死要活的,没办法,我们家几乎所有的钱都拿给她去做首付款,我的工资每个月还要替她还贷款,家里哪还有余钱!要我说啊,现在这孩子就不懂事!”
嘉逸看了看程峰,程峰对她的意图立刻心领神会,他再次开口问王凤:“你丈夫关轲是否帮助蒋忠红打电话骚扰过孟美娟及孟美娟的父母?”
“没有!”
王凤听到程峰的话,立刻像被刺到一样,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我跟你讲,不要以为当警察就可以无凭无据乱栽赃别人的啊!我们两口子从来没干过那种事!”
“那你看看这个吧。”
程峰并不打算与她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执,而是递给王凤一张从通讯公司调取的孟美娟家那几个月的通话清单,上面赫然有许多条呼叫记录,来电号码正是王凤和关轲家的住宅电话,且时间多在凌晨。 王凤结果通话清单,脸渐渐变了颜色。最后她把单子往茶几上一扔,默不吭声。 “为什么要说谎?”
程峰收回通话清单:“现在请你回答同样的问题,关轲是不是帮蒋忠红打电话骚扰过孟美娟和她父母?”
“没有。”
王凤气哼哼的回答。 “证据都摆在这里了,你还说没有?”
马春雷有点急了。 “我说他没有!又没说我没有!”
王凤也跟着提高了声调:“那电话都是我打的!”
“王凤,孟美娟本人并不是这么说的。”
王凤因为程峰的话,脸涨的通红,她喘着粗气,恨恨的对程峰说:“你们不要听孟美娟胡说八道!她就是看我们家小关不顺眼!因为早年的时候他们闹过矛盾,之后关系一直不好,孟美娟根本就是在栽赃我们家小关!电话都是我打的!我做妹妹的,当然要帮我哥哥达成心愿!孟美娟一定是恨我这一点,所以就故意栽赃陷害关轲!”
虽然王凤说孟美娟因为记恨自己而栽赃关轲的说法十分牵强,但是程峰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 嘉逸从之前王凤与程峰说话的时候,就注意到茶几下方的杂物盒里有一个放注射液的纸盒,她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清盒子上写的是“狂犬疫苗注射液”字样,她抬起头问王凤:“你家里养狗了么?”
“狗?”
王凤一愣:“没养,我们家不能养那东西,关轲对狗过敏。”
程峰和马春雷不知道嘉逸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问,嘉逸也没有多说,点点头,不再说话,于是王凤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程峰身上。 “你丈夫关轲什么时间下班?”
程峰问:“我们需要和他谈谈,了解一下情况。”
“有什么好谈的?”
王凤对于程峰执意要找关轲有些不满:“有什么事情和我谈不是一样的么!我们两个人是一家的,问我就等于问他!”
“对不起,不行,”程峰也很坚持:“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配合!”
“他下班时间很晚的。”
王凤沉着脸。 “那请你让他明天到公安局去做一下笔录。”
程峰的口气不容拒绝。 王凤没辙,只好点头答应。 三个人走出王凤家,程峰立刻交代马春雷,第二天一早就主动联系关轲,无论如何要与他见面。 “好咧,你放心!”
马春雷拍胸脯应下来:“要是真指望王凤能配合,天上都会下红雨!”
“王凤对关轲似乎在遮掩什么,你们觉得么?”
嘉逸问。 程峰点点头:“很明显,她一定是隐瞒或者替关轲隐瞒了什么,所以才一边掩饰,一边极力排斥我们与关轲见面。”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雷子,打电话给田阳和长埔,让他们找出关轲的照片,到南坪小区去找人指认。”
程峰对马春雷安排,然后对嘉逸说:“咱们就在这周围转转,收集一下信息,顺便守株待兔,我觉得,关轲与蒋忠红的关系确实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