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这干脆利落拒绝去看戏的态度,解晋并不意外,毕竟她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务实。 至于施碧池这个人,只能说她咎由自取,对于她的调查应该不久后就会有结果,思及此,他微微敛眉,掩去自己对于施碧池其人的厌恶之情。 解老夫人的院子此时依旧灯火通明,狄氏一看到老夫人容氏出现,立即哭着上前求老夫人为她做主。 容氏看了眼把事情闹大的狄氏,心里是略有不满的,就这么点事值得哭成这样吗? 男人贪新鲜偷个腥什么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没有人能越过她去,将来男人挣得的荣耀也只有嫡妻才配享受,外面的莺莺燕燕都是过眼云烟。 等男人玩够了,自然就会回归家庭。 不过想到狄氏到底年轻还没有看开,她还是怜惜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好了,把泪水收一收,哭久了自己也累不是?”
狄氏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号啕大哭,“老祖母,他要杀了我好给他的新欢腾位置……” “狄氏,你胡闹够了没有?没有人要杀你。”
解六爷在屋子里几个长辈投来指责的目光时,忍受不住压力立即吼道。 “你闭嘴!”
容氏怒喝孙子一句,现在不想着收拾烂摊子,反而还火上浇油,他这是惟恐天下不乱。 躲在解六爷身后的施碧池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心理素质过硬的她站出来,一副冷静的样子道,“你们解家是在冤枉人,我跟解六哥是清清白白的,不信的话可以安排嬷嬷验身,看看我还是不是在室女?”
“对,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是狄氏在造谣。”
解六爷立即把一切推得干干净净。 “你们,”狄氏没想到这俩人会如此厚颜无耻,当即怒骂道,“好一对狗男女,你们能骗得了世人,骗不过老天爷,老天爷迟早会劈一道雷收拾你们……” 施碧池才不怕狄氏咒骂她,如果她逆来顺受,早就被蔡氏给磋磨死了,从小到大她只知道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解六嫂,你这是做甚?我不过是收到家里兄长寄来的书,亲自给解六哥送去而已,我们一直是规规矩矩的,这个老天爷可证……” 正在这时,外面的天空响起一道惊雷,风刮得越发厉害,这是要下雨的节奏。 施碧池不禁面露惊恐之色,这下子她不敢再说什么大话了,下意识躲到解六爷的怀里。 这举动真是此地无疑三百两。 狄氏见状,顿时状若疯颠地笑了起来,“看啊,老天爷都在收拾她,这下子看你还怎么辩?贱人!”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惊雷声响起。 这让本来想要出面调停的钱氏神色不定地跌坐回原位,早就知道这个施碧池不是个好东西,无奈自家儿子偏偏就上了她的当,她这个当娘的是又恨又怒,为了他们的私情,她私下里给他们擦了多少次尾巴? “够了!”
容氏再也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再闹下去六孙儿还要不要科考了? 她先是严厉地看向狄氏,“你还想不想当进士娘子了?”
狄氏当然想当,丈夫如果科考成功出仕,她也就跟着夫荣妻贵。 “那就给我消停下来。”
容氏看出狄氏内心所想,顿时喝令她适可而止。 “可……” 容氏不给狄氏说完,就瞪了她一眼,狄氏顿时不吭声了。 容氏再看向六孙子,“你呢?”
解六爷忙朝祖母行礼道,“孙儿知错,日后必定会改。”
为此丢了前程,他也是不愿的,所以这事不能让狄氏往大了闹,不然影响了他的名声,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容氏看到这孙子还不算色令智昏,今晚总算有点安慰,最后看向施碧池的目光是又冷又厌恶,只见她冷淡地道,“施三姑娘,明儿就安排人送你回施家,日后不要再来解府了,这事老身也会下禁口令不许人提及,这样也不算毁了你的闺誉。”
“老夫人……”施碧池还想再辩几句。 “施四姑娘还在病中,就先留在府里休养几日,待病情稳定后,儿媳会立即送她归家。”
秦氏适时地道。 容氏点了点头,关键时刻还是这个儿媳妇顶用,不像那边那个就像个死人,怪不得连儿子都教不好。 这样做最大程度地保存了解施两家的颜面,不至于成为外头茶余饭后的笑谈。 容氏直接吩咐身边的嬷嬷上前拉住施碧池,强制地送她回客院。 解六爷满脸不舍,但又不敢在长辈面前再说什么,只能攥紧拳头告诫自己一定要高中,到时候他就想办跟她双宿双飞。 狄氏心里还是窝了一团火,一想到丈夫伙同情人要杀了她,她就感到心寒不已,可理智上却知道老夫人这样处置是最顾全大局的,可这样窝囊啊。 “好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别为了这个丢了情份。”
容氏直接下了定论,然后就让人强制送走这俩夫妻,只要利益一致,那么就吵不起来。 这事被容氏各打三百大板地强压下去了,解二老爷和钱氏见到此,准备起身离开,哪知秦氏却是突然道,“二嫂,我有一事要问你。”
“四弟妹请说。”
钱氏偷瞄了眼丈夫紧绷的神色,立即小心谨慎地道。 “知翠是怎么死的?”
秦氏在问这话时,两眼死死地盯着钱氏看,这个一度成为她的心病,后来她想明白了,这人的死并不是她那几句恐吓吓死的,而是另有原因。 直到这次发现了施碧池一连串的心思,她才把这事给连了起来。 钱氏闻言,下意识避开丈夫的目光,直接道,“不就是投井死的嘛。”
“二嫂,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也不怕雷劈你吗?”
秦氏步步紧逼。 解二老爷也紧盯着妻子,难道妻子在这件事上有隐瞒?“夫人?”
钱氏最怕的就是失去丈夫的心,于是赶紧看着丈夫道,“我真的不知道,她那天就那样投井死了,我当时跟四弟妹在婆母这里,等我知情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凉了,夫君,你要信我。”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之情,解二老爷眼里的妻子一向是大度温柔善解人意的,他不愿也不想将她往坏处想,于是他出面对秦氏道,“四弟妹,这事是不是有误会,你二嫂一向心善,不会做出逼死下人的举动的……” “二伯,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想知道二嫂是不是早就知道施碧池跟昭哥儿的私情,当初这知翠意图挑事,我估计是受了这两人的指使。”
秦氏对解二老爷是没有意见的,所以说话的语气并不强硬。 一旁的容氏却是紧皱眉头,秦氏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听懂了,施碧池不但跟六孙儿有染,还觊觎解晋,这下子是真的点燃了她的怒火,她怒瞪钱氏,“你还不赶紧说,如今一家子人都被一个小姑娘给拿捏住了,我看你们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
钱氏左右为难,只好祭出哭泣大招,反正她不能认了这话。 解二老爷顿时心疼爱妻了,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之情不是做假的,“好了,娘,你就别逼她了,她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哪会真的害死人?”
“既然如此,婆母,明儿儿媳会开始整顿各院的下人,该审的就审,该逐的就逐。”
秦氏釜底抽薪道。 容氏看了眼身体僵住的钱氏,直接同意并支持秦氏的提议。 钱氏这下子知道是瞒不过去了,于是转身跪下哭道,“都是为了给那孽障遮羞才这么做的,施碧池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知翠给收买去了,那件事也是她授意知翠做的,当时我让身边的嬷嬷去警告知翠,哪知……知翠却反过来拿施碧池跟那孽障的私情来要胁放她一马,我……为了那孽障的前程,一时糊涂……就……让人逼她跳井……” 这些事她当时做得很隐秘,并且全程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的身上,只不过雁过留痕,她身边的嬷嬷经不住审的,现在再想处理她们也来不及了,谁叫自己舍不得这几个得用的心腹? 秦氏长舒一口气,总算不用背负这个心理债了,遂想到常氏典进来的那天,就有钱氏身边的嬷嬷挑事想要破坏她的计划,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看来二嫂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
那次是自己大意了,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以为钱氏是借机生事想夺中馈,所以草草地处理了那个嬷嬷,不过好在人还在别庄里,她派人过去再审一通便是。 钱氏忙摆手,“没有,真没有了,四弟妹,就这一桩……”顿了顿,她也想起最初被处置的那个嬷嬷,于是道,“当初就是因为那个嬷嬷,我才……知道那孽障与施碧池的私情……”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如果处置得果决点,或许今日就不会这么难堪。 一旁的解二老爷没想到妻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她,“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夫君,真没有了,你信我……”钱氏哀求道。 解二老爷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妻子,他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一直没有看透这个妻子,这么多年来她哪一面是真的?或者全都是假的? 钱氏看到丈夫大受打击的样子,忙上前想要拉住他解释,哪知丈夫却是退后几步不让她碰到衣角,她顿时一脸受伤地愣在原地。 他怎么能因为她做错了这事,就全盘否定她? 容氏到底心疼二儿子,“你先回去歇息吧。”
解二老爷看到老母亲眼里的心疼,顿时愧疚万分,母亲提醒过他多少次钱氏有问题,可他愣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娘,儿子先告退了,今晚开始儿子歇在前院。”
说完,他向容氏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钱氏忙起身去追丈夫,“夫君,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瞒你别的事情……” “你让我如何信你?”
解二老爷甩开妻子的手,冷漠道,“你知道吗?我现在连我们当初美好的相遇也开始怀疑是一场有预谋的戏。”
钱氏的瞳孔猛地睁大,他知道了,知道当年是她故意接近他,费尽心机才谋得这段姻缘的。 解二老爷读懂了钱氏的表情,身体僵了僵,最后越过她直接大踏步离开了。 钱氏掩面痛哭跪在地上。 容氏看到这样的钱氏,心里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当年就是看穿了钱氏的虚情假意,她才会阻止这段姻缘,无奈儿子入了魔,她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倒好还祸及子孙后代。 “扶你们夫人回去吧。”
她朝容氏的下人道。 几个吓傻的下人福了福,赶紧上前去扶着几乎哭到晕厥的钱氏离开。 秦氏看到解二老爷夫妻反目,不禁有几分唏嘘,不过这事跟她没关系,她也不打算多管。 容氏半闭眼转了转手里的佛珠道,“该整顿的还是要整顿,你放手去干,这事有我给你撑腰。”
“是。”
秦氏领命。 翌日,解府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常曦在解晋处却没有多大感受,不过看到东篱和云朵出去一趟回来神色都变了,这才知道秦氏开始整顿各院的下人,当即挑了下眉毛。 没想到秦氏终于回过味来了,知道解府的下人都被人家渗透成了筛子,再不整顿,日后弄出什么事来就天晓得了。 “常娘子早知道了?”
云朵好奇地问。 常曦笑道,“我从哪里知道?好了,别多想,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做好自己的份内事便是。”
东篱和云朵闻言,都福了福,表示听令。 然后东篱说起施碧池被强令送回施府的事情,常曦问道,“谁送她回去的?”
“钟嬷嬷和老太爷的长随一块儿押送的。”
常曦微眯了眯眼,施碧池这回难翻身了,毕竟连不管事的解老太爷都出面了。 东篱支使云朵去厨房拿糕点,看到她走远了,这才担心道,“常娘子,你说施碧池会不会把你制茶砖的技术说出去?”
当时做茶砖的时候并没有隐瞒施碧池的,她是看了全过程的。 常曦轻拍了下东篱的肩膀道,“她不是专业做这个的,知道的也只是皮毛,放心好了,关键技术她没学到家。”
施碧池是一门心思搞阴暗见不得光的事情,对于她看不上的事情她半点心思也不花,所以她压根就不担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