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所谓张氏集团与骨越门合作,何必表当然知道这事是不可能,必定有忽悠的成分在。 他略沉吟,直接冲着电话说,语气深冷: “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你的项目没有一个靠谱的。”
“这家公司报上去了,我当然知道。”
“但是,这家公司资料严重造假!”
“特别是你刚才说的内容,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不知道是你容易受骗,还是专业水平有问题!”
毛小军与何花对视一眼,随即斜睨何必表,暗忖,何必表最后这句话,就有点过分了,这不是直接骂人家情商智商都不在线嘛! 电话那头沉默半天,悠悠传出一句:“对不起,何董!我这次估计又被忽悠了,以后再有项目,我只发您邮箱……对不起!”
随后,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最后的声音里,带有隐隐的哭腔,显然是真的难过了。 毛小军暗自揣测,这就是张氏集团与中心医院所谓战略合作的最终目的么?就是为了自己以及骨越门的名义?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或许,后边还有。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惊,张氏集团若是用这个名义来开发市场……那算得上欺诈么? 嗡!何必表的电话又震了起来。 此时电话正放在毛小军面前,他瞄了一眼,显示:Pteacher-KT。他第一反应是把电话拿给何必表,但瞬间又阻止了自己,只是看看何必表。 何必表一笑,冲毛小军微颔首,便拿起电话,见显示“Pteacher-KT”,遂立即接通。他对毛小军的举动很满意,蛮懂规矩,别人的东西不随意碰。 他听了大概两分钟,略沉吟,看了看毛小军,只说了一个字:“好!”
随后就把电话放下了。 顿了顿,他望着毛小军说:“等下有个朋友过来,希望你不要介意。”
毛小军想了想,说:“您定就好。”
“一个热心的不速之客,跟何花姥爷很熟悉。”
何必表说,“当年,老爷子在那边招商时,他没少帮忙。”
何花瞟了一眼,没做声,暗忖:又开始说一半留一半了。 咚!就在这个时候,传来敲门声,服务员推门进来,询问是否可以上菜了。 何必表点点头,说:“好!”
服务员转身出去,轻轻关门。 五分钟后,十几个小伙端着托盘,跟在服务员身后,随着服务员的敲门声,在门口依次站定。 何必表点头,服务员示意之后,小伙子们鱼贯而入,从容将各自的菜放在桌上不同位置,致礼离去。 很快,又有几个女孩提着篮子进来,在桌上依次摆放各种小菜,同样致礼离去。 那服务员立在酒水柜旁,取出来一些小工具分给四人,随后就开酒。 为四人斟酒后,便回身打开门,进来四个服务员,分执酒水,分别站在四人身后。 嗯……毛小军有点迷糊,便望向何花。 何花嫣然一笑,冲毛小军点点头,示意无妨。 毛小军皱了皱眉,便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对于毛小军的不适应,何必表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他示意身边服务员,叫过原来那位服务员,说:“我们自己来,你们去忙吧。”
五人随后致礼,顺序走出房间,但并未离去,等待在门口长凳上。 不多时,那位领头服务员的对讲机叫了,门口呼叫,说有位彭先生找客人,问客人是否愿意见。 这服务员立即敲门询问,有人找,是否可以带进来。 得到何必表肯定的答复后,她微一致礼,转身出去,并关上房门,随后通知门口把人送进来。 “刚才那一套,你可能不太习惯。”
何必表看着毛小军,“但每一行,都有自己的套路。说套路,不好听,所以还有一个说法,叫游戏规则。”
“比如刚才,我看出你不习惯,但也得等她们表演完,再以套路内的套路,结束她们的套路。”
“这样,双方不伤和气,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毛小军闻言,频频点头,望了一下何花,随后对何必表说:“我大概能懂,这就是所谓江湖规则吧!”
略沉吟,他轻声说道:“满足自己的利益,同时不破坏别人的利益。”
闻听此言,何必表神色一振,司机、何花同样惊愕的看向毛小军。 何花惊声道:“小男孩,可以啊!”
何必表和司机也是频频点头,显然是认同毛小军这话。 毛小军:“……”听何花又提起“小男孩”,他很想回一句“你很大啊”,但想想人家老子在这里,一出口必成误解,万一给惹火了,被抽也是理所应当,也——在规则之内。 虽说是见多识广的大佬,但涉及到自己女儿,鬼知道会不会瞬间翻脸?据说,大佬翻脸如翻书…… 刹那间,毛小军戏谑之心翻腾了几下,很快就沉了下去,只盯了何花一眼,没出声。 他不动声色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何必表嘴角一歪,暗道,这小子肯定是想说啥没敢说。 说话间,服务员敲门进来,示意人已“请到”。 随即她侧身后退一步,让进一个人来。 这人看起来与范晋海年龄差不多,但衣着极为讲究,头发一丝不苟,面容干净,双目有神,略带微笑,给人一种西方绅士的感觉。 与何必表的不修边幅,正好形成反差。仅从妆容来说,若是刨除年龄,其风采绝对不输年轻人。 毛小军正暗暗观察间,何必表起身迎接,何花也站了起来。 见状,毛小军微沉思,也慢慢站了起来,神色平静。 司机只是瞥了一眼,见不认识,便没有任何动作,埋头扮作一个安静的保镖,视线默默落在彭通草的脚上。 何必表走下桌,伸出双手:“彭老师!” 那人哈哈一笑,一阵浓郁的港都口音:“何总!不好意思,又要打扰你了!”
何必表佯作嗔怪:“看您客气的!” 那彭老师向何花、毛小军点点头,笑着说:“抱歉啊,两位小友!打扰了!” “彭爷爷您可别这样讲,我爸回头又该教训我了!”何花笑着回道。 毛小军只是平静致礼,不言语。 何必表回过头,望着毛小军,说:“小军,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港都彭老师。港都彭通草愉骨堂创始人,彭通草!” 略停,朗声对彭通草说:“他叫毛小军,他姥爷叫胡德青。”
“嗯?”彭通草微楞,扭头盯向何必表,“骨越门胡老师?” 何必表郑重点头:“正是。”
彭通草刚进门,余光扫过室内时,一眼便看出毛小军坐在主宾位置,何花在副主位,而何必表虽在主位,但那只能说明何必表是负责买单的。 这爷俩请一个小年轻? 他心中已知这小子不简单。 当下便不动声色,暗待何必表介绍,谁知竟然是胡德青外孙。 听闻这是胡德青外孙,彭通草慨叹不已:“听闻胡德青老师,有位少年有道的外孙,今日一见,果然不得了!可惜我多次往骨越门拜访,只是没有遇见过你!先不说外表,仅仅你这份沉静……” 何必表素知他风格,不把人夸到位绝不住口,于是便随他在那里夸赞毛小军。不过,听彭通草这么一说,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同样的感觉,这毛小军比何花还小,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场合,竟然一点也没有露怯,只是显出了不太适应——有点像第一次在海滩浴场穿泳衣,别人不尴尬自己尴尬,正常反应,习惯了就好。 仅此一点,何必表就知道毛小军心境早已超越何花,假以时日,必将独当一面。 何必表不知道,毛小军此时心中却是在思考他手机上的来电提示: 原来,“Pteacher-KT”的意思是,彭老师,港都彭通草,既有音译人名,又提示对这人的当面称呼和来处,更重要的是,这方式不知情的外人还不懂。 毛小军暗道:嗯,不错,学到了。 彭通草心下思量,自己夸了半天,毛小军只是开始懵了一瞬间,与何花对视一眼之后,随后便面色如常,坦然任他讲,就是不言语……他便知道这胡德青的外孙,确实不一般,想到这里,又想继续夸赞。 但他张张嘴,却换了一句话:“小军,胡老师可好?”
毛小军立即起身,跨出半步,向彭通草致礼:“谢彭老师关心!我姥爷挺好。”
何必表突然轻叩桌子,缓缓说:“胡老师就在燕京,要不要拜访一下?”
“在燕京?那就更好了!”
彭通草眼睛瞬间亮了,“我本来计划过段时间,到了县城再找胡老师,有些事情跟他……沟通一下。”
毛小军觉得有点奇怪,彭通草为什么在说“沟通”之前,突然顿了一下?显然,本来想说的是另一个词,为什么突然换了? 他心中暗暗起了戒心,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彭通草。 实际上,彭通草对县城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的上熟悉。 对于毛小军,他也是知道的不少,只是从没有遇到过毛小军。 他每年都会往县城去一趟,看看县城的那些老铺和药材,特别是骨越门,更是每年必定前往拜访胡德青,交流探讨。因为他开的彭通草愉骨堂,也是以骨伤为主,他甚至产生过做骨越门港都分号的念头,却始终没敢跟胡德青提起。 他怕一旦提出来,胡德青同意当然好;要是不同意,可能从此禁止他踏入骨越门一步。他理解,这是当年胡烨失踪之事留下的阴影。 当然,彭通草每年去县城,主要是奔着彭道湾村而去,并非只为见胡德青。 彭通草坚定的认为,自己的祖先,就在彭道湾生活过,曾经多次到那里感应彭氏祖先的气息。他从不认为蔺道人从彭道湾出发,前往临江府的事只是个传说,和他父亲一样,认为那是历史的另一种记录。 彭通草很年轻时,就随父亲到过彭道湾村,就在那时认识了同样年轻的范晋海,也成了好朋友。基于这个原因,范晋海才能接到招商事务,也是因为彭通草,范晋海的精明才有了用武之地,有助力,有头脑,招商搞得风生水起。 后来年纪大了,范晋海就回到彭道湾村,安心做了村长。 当得知何必表开始搞医药投资,便把彭通草介绍给他。与何必表认识这么些年,彭通草从来没有找何必表问过投资之事,只是经常沟通关与投资方面的话题,相互提供资讯。 “先坐下说话吧!”
何必表笑了笑,“您看,坐哪里呢?”
说着,他给彭通草递了个眼神。 彭通草会意,立即说:“我是不速之客,只能随意位了!我先随意了,你们不介意就好!”
说完,他便往桌子的左顶点座位坐下。桌上本来只有四个人,司机在外顶点,何必表在内顶点,左手是何花,右手是毛小军,彭通草这一下坐到左顶点,正挨着毛小军。 见此情形,毛小军心下暗惊,不动声色。司机则双目微凝,稍稍往左动了动,冷冷盯住彭通草。 待彭通草坐定,何必表示意何花、毛小军也坐。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问是否需要加餐具,何必表正待开口,彭通草摆手阻止,表示自己在飞机上吃过了,说完正事就走。 服务员出去后,彭通草轻咳一声,正色道: “这次来燕京,有两件事,首先是找你咨询点事,然后就是去潘梅骨伤堂拜访林家傲老师。”
闻言,何必表、何花一起看向毛小军。 注意到这父女俩的视线落在毛小军身上,彭通草略有疑惑。 略沉吟,毛小军轻声说:“您找林爷爷?”
话音刚落,彭通草似乎想到什么,惊声道:“林爷爷?”
“难道林家傲老师,要守护的那个小孩,就是你?”
毛小军平静点头,微微一笑。 得到毛小军确认,彭通草后知后觉般开口:“也难怪,也难怪,梅家、林家跟胡德青老师的关系,那是没的说!”
突然,他若有所思,哈哈一笑:“小军,既然这样,那咱们得合个影!”
起了戒心的毛小军,哪里肯答应合影,连连推脱。 看彭通草不合影不罢休的架势,何花很不开心,她冷声道:“彭爷爷!您别逼他了!我作为他女朋友,我俩都没合过影!您抢在我前面,这不好!”
彭通草微愣,笑着说:“这是男人的崇敬之意!我要求跟他合影,是对骨越门的尊重!你俩,啥时候不能拍?跟老头子较劲,没礼貌啊!”
何花:“……”何花被噎住了,怏怏看了毛小军一眼,一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我是小孩子,怎么能有资格主导合影?”
毛小军为难道,“这有违礼数!没有长辈允许,不可以这样做。”
闻言,彭通草乐了,嘴一歪,看着何必表:“你是他长辈吧,女儿的男朋友,你可以做主!”
心中暗道,小伙子,玩邪的?年轻人,以后我教你…… 毛小军沉声道:“不合影!”
彭通草瞪了瞪眼,佯装孩子气:“就要合影!”
何必表笑了,知道毛小军顾虑安全问题,于是,他向毛小军表示,与彭通草合影,绝对不会有问题。 毛小军掉进了自己的“长辈”陷阱,无奈,遂与彭通草合影。 何花瞅他一眼,掩嘴偷笑:“放心吧!”
合影之后,彭通草心满意足,缓缓开口:“看你吓得!胡老师的霸气,你是没学到啊!”
略停顿,他接着说:“以后啊,胡老师的霸气你得学!还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无偿教你如何修成痞气!痞气,可是无往不利。”
说完,自己也笑了:“放心吧,但凡你出事,我会第一个冲在前头!”
何必表说:“彭老师,您说的商量事?”
闻听此言,彭通草正色道:“关于投资方向的问题。”
彭通草表示,他即将联合某医药基金,在县城建立一个研发中心,同时筹备一家生殖辅助中心。他认为,根据他的观察,县城那个地方,一是适合新药研发,其次就是县城直线距离300公里内,只在省城有一家生殖辅助中心,而预约已经排到五年以后,市场潜力很明显。 何必表认可他的观点,表示只要技术水平足以兑现服务承诺,市场不是问题,但新药研发必须和生殖辅助分开,若是混在一起,就很容易出事。 彭通草表示,明白何必表说的是舆论风险,遂决定只做生殖辅助中心,放弃新药研发。 何必表笑了,表示如果不是因为这业务不适宜量化,他早涉足这块了。 事情已经议定,彭通草告辞,临走对毛小军说,他很快就会去拜访林家傲和胡德青,请毛小军代为向两位老师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