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晨跑,小柯一个人也不可能离开太远。我印像中小柯没有晨跑习惯的。外面没有,我想着再回旅社里仔细找找。我走进旅社时,莫情把一起来的人都叫起来了。小姑娘显得特别着急。大概是因为她和小柯一个房间,人不见了她怕大家会责怪自己。把旅社找了个遍未果,肖在武说你打她手机问问。妈蛋的,我竟然把这个忘了。开始时以为小柯会在这附近,走一圈就能碰上,所以用不着打电话。后来真找不见了只顾着急,竟然忘记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打她电话了。电话拨出去后我就觉得事情严重了。小柯的手机关机了。肖在武说不行就报警吧。张扬说现在报警也没有用,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警方是不会立案的。再说了小柯也可能是离开一下随便出去走走,过一会儿就回来也有可能。王总责怪莫情不操心,说两个人住一个房间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小姑娘抿着嘴也不辩解。肖在武说这也不能怪莫情,李小柯离开房间时就算莫情知道也不能拦着她。肖在武的话提醒了我。小柯是自己离开的,不是被绑架的。虽然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至少她应该是安全的。因为如果是绑架,莫情就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趁莫情走出房间时实施绑架,那也会有动静。为了验证这一点,我们去找旅社的阿姨看监控。这旅社是私人小旅社,管理上也没那么严格。我们说明情况阿姨就给我们说了密码,由张扬来查。这个旅社有四楼,每道走廊里都有监控,一楼柜台这儿也有一个。查监控的结果是,小柯是自己离开的。离开时间是在五点钟。她的包背在身上,属于她的东西都拿走了。现在的问题是,小柯为什么离开呢?难道她真和蒋长青与陈光庆的死有关?假如是她知道了我和张扬是调查她的事,那她离开我们会去哪里,她应该不会回深圳。我仍然不愿意相信小柯与死人这事有关。我前面就说过,纸条指向的人是我,如果是为了通过我找到小柯,说明对我们情况很了解了,那找到我就是很容易的事儿。要找我的人就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我,而不是故弄玄虚写什么纸条。小柯的离开让我想到的事,我们可能已经切实扯进这件事情里来了。不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我仍旧是莫名其妙的,如水中浮萍,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往何处。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声,打开来看是小柯发来的一条短信:“别担心我,我回家了,祝你玩得愉快。”
大家听我说了短信的内容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我和张扬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小柯跟我说过,她家里没有其他人了。我们也不知道小柯家在哪里?如果小柯是因为知道我和张扬去调查她而离开,我们再见面就难了。但小柯的短信说的很轻松,丝毫没有决别的意思。莫非小柯的离开另有原因?还是肖在武提醒我:“笨蛋赶紧打电话。”
我连忙给小柯拨过去,里面传出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失望地叹了口气,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王总很随意地对众人说:“大家都散了吧,该洗脸洗脸该刷牙刷牙,今天上午去周陵。”
待众人散去,王总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到外面走走。我俩默默地走出停车场,沿着道路边上的人行道往前漫步而行。王总看了看我,漫不经心地说:“早上的空气真好啊。对了,你女朋友怎么会突然回家了?是不是你俩闹别扭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是个老实人,编瞎话不是我的特长。王总见我不说话,以为我默认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就是随便那么一问。也没什么,到时候你姿态放低些,好好哄哄她,女孩子总是要哄的。对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建议你不要急着去找她,让她消消气儿。”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王总不知道我和张扬昨晚做的事儿。我倒是想去找小柯,我没地方可找。王总说和大伙一块儿接着玩吧,散散心,你女朋友不也祝你玩的愉快嘛,她应该没有真生你的气。也可能临时有事儿,顺便给你一个教训。吃过早饭,上厕所的时候,张扬跟我挤到一起。他低声对我说:“李小柯的事儿我很抱歉,但我是个警察,站在我的立场我必须那样做。另外,我想再去趟梁山镇。”
“不都查清楚了吗?你还去梁山镇干嘛?”
“李小柯不是李家洼的人,那她的身份证是怎么办理的?我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无奈地说:“我说过小柯不可能害人的,你偏不信。那,你跟我说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
小柯的不辞而别使得我的话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换作是我,也会加重对小柯的怀疑的。张扬看了看外面门口,说:“不要你做什么,对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得做到保密。然后我不在时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点点头说知道,你开车去的话不得跟王总说一声吗?其实我有什么好小心的,肖在武是我好哥们儿,王总那还有八大金钢,张扬一个人出去办事要小心才是。张扬苦笑了一下:“说你笨你还不服,我一个人开车干吗去?说兜风你信吗?”
出发的时候,张扬说肚子有点儿肚子疼,可能要拉肚子了,让我们先走,他上午就不出去了,省得到时候出丑。王总要安排人跟他一块儿去医院。被张扬拒绝了,说这么点事儿不麻烦别人,等药店开门了到门口药店里买点儿药吃吃就行。王总似乎看出点什么,也不勉强。五月的陕西,气温也还好。我们一行人开车去渭城区周陵镇。周陵大铁栅门内外都种着针叶松院里青砖铺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牌坊,绕过牌坊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两边回廊的墙壁上嵌着历代帝王祭祀周陵的祭碑。给人以历史的沧桑和厚重之感。文王陵和武王陵一南一北相隔一百米。走近武王墓像来到一片绿野。其实所有的陵园都差不多,后加了一些风景。比如石砌台阶,献殿木牌楼,绿树荫荫,都是后来加建种植的。真正的周陵就是一座土丘,土丘前立着一个石碑。像我这样平常不怎么出来的人,在这野外一样的处所,倒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触。这里没有多少人过来。王总站在石碑前鞠躬作揖,嘴里很认真地念叨着什么。莫情和八大金钢都跟在王总身后。我和肖在武则沿着土丘上被人踩出来的路登了上去。那上头还有两个人,两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像是一个本地人带外地朋友来玩,时不时介绍着什么。肖在武这个嘴没把门的家伙,一上到土丘上就说,不就一个大土堆吗,还弄得这么神秘,唬弄得多少皇帝来拜拜,说不定姓姬的埋在哪一片风水顶级的大山里了。那一个外地来的中年人听了肖在武的话有点儿认同地点着头笑。那个本地人有些不悦地说:“这些当皇帝的,也不是傻瓜。周陵这儿,还是有些不能以常理论的事情发生的。二十年前,一个考古队到附近的村里打探真正的周武王墓。一个二十四岁的姑娘带着他们走进了太白山里,再也没有回来。但前几年村里有不止一个人见过那个姑娘,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
我听得一塌糊涂,怎么说着找周武王墓又从这里找到太白山去了?太白山在哪?我觉得这个人说话也不怎么靠谱,大概是为了维护他们作为本地人的自豪感而瞎编的。肖在武不以为然:“这事儿又没得考证,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和这周陵也没什么关系。”
那人有点儿气不忿,反驳肖在武:“周武王墓和周陵怎么就没关系了?那姑娘有名有姓的,咸阳人大都听说过这事儿。”
我怕肖在武和人家吵吵起来,拉了肖在武一下,叫他少说两句:“在一代有为帝王的坟前议论人家的墓地有点儿大不敬啊,古人又没得罪你,你较这真干吗?”
肖在武犟劲儿上来,但语气上已经注意收敛了不少,他虚心过度地请教那人:“有名有姓的,她叫什么名字?”
“李小柯,跟你说了也没用,她二十年都没和村里任何人联系过了。”
那人淡淡地说,然后和他朋友下土丘走了。我和肖在武愣在那儿。五月的风清清地吹着,我自己仿佛一下子掉进那人的怪谈里,感觉有一些东西,正慢慢浮现出来。最莫名其妙的人,还是我自己。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起来。肖在武只愣了一下子,然后他开我玩笑:“老姬啊,你家小柯不会就是那个姑娘吧?看不出来,深藏不露,高人在民间啊。二十年都没变老。”
我没有理他,想起那晚吃饭时跟踪小柯的那人说的一句话,如果李小柯真是李小柯的话,她应该四十四岁。同名同姓,同样被人说起的年龄问题。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