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这十二生肖石像,对人的活气儿和光比较敏感。我以为经过刚才一番紧张的挣扎,我们可以在这坛口形洞子里好好喘一口气儿。肖在武才关了手电,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武王禁地,闯入者死!这声音一落,黑暗里洞口那儿立马就响起咣咣当当的声响。我们几个人一惊,不约而同地叫道:“婴儿脸!”
这东西在我们第一次遇见树枝人,从我们头顶飞过去时,就发出过这样的声音。后来在我们不顾它的警告继续往前走时,还发出过娃娃的哭声。直到在那个大石堆前,我们从小洞里拉出了肖在武,见到婴儿脸在空中飞时,我就确定前一晚上从我们头顶飞过的东西就是婴儿脸。没想到这东西,在我们深入通道这么远后,再一次出现了。更没想到的是,这东西还能指挥得动十二生肖石像。杨天问我们婴儿脸是什么东西,我说婴儿脸就是会飞的鸟人,然后大概跟他说了我们遇见婴儿脸的情况。杨天哦了一声,不觉得一只婴儿脸有多厉害。既然灭了手电也不管用,我们干脆把几把手电打亮。外头的石像玩命地砸着洞口。据我猜测,这么厉害的碰撞下,石像也不能独善其身,弄不好也有撞得腿断胳膊折的。不过这玩意儿根本没有什么生命意识。我最担心的,就是这只婴儿脸使用幻术,让我们这些人进入幻觉,那就没得玩了。我猜想一只婴儿脸根本迷惑不了我们这么多人,所以它只在外面叫嚷。杨天站起身,叫我们赶紧走。这洞口迟早会被砸烂。但是另一边,是风声和金属链子的撞击声。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先躲过眼前这一劫再说。越往里走,风声与金属链子的撞击声就越清晰。但我们还没有感觉到,有太强的风吹来。我们一行人急急忙忙,走了五百米后,山洞已到尽头,我们发现前面没路了。一道无底深渊就横在山洞口挡在我们前面。三道粗大的铁链子从洞口朝着深渊的对面延伸去。三道链子靠进山洞一边,两条与洞口地面平,相距一尺来宽;另一条离地面一米多高,嵌进洞壁里。宋石富摸了摸铁链子,说是铜的,有延伸性,在这里时日久了,两头拉得很松。所以风一吹便来回相撞。怪不得当初一进这洞,听到这声音就不太像纯铁链的哗啦啦声,总觉得夹杂着别的声音。肖在武用手电在铜链子上晃了晃叫道:“我滴那个亲娘,这是走人的吗?溜鸟还差不多。”
宋石富很认真地说,应该是,原来这上面可能铺有板材,现在板材全脱落了,就只剩下光秃秃的链子了。问题是上面铺有板材,下面那两根链子就能保持个平衡。没了那些板材,这两根链子就来回地摆着撞来撞去。虽然铜链一个环扣就大得足够站下一只脚,但真走人的话估计在风力作用下和一只飘在天空的风筝差不多。尽管上面还有一条链子可以扶着,这得多大的胆。我多少有些恐高症,我关心的是这深渊到底有多深。手电照下去,风从下面吹上来。照不到头。但即使不用手电,也能看见深渊下面是一片暗红色。只是这暗红色,离我们远得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王敏哥说能有这么大一片在黑暗中又看的见的,只能是火。肖在武说开玩笑,这地底下哪来的火,就算有煤矿,也没人来点火吧。莫情扯了肖在武一下说可能是岩浆。因为是莫情说的,肖在武哦了一声,然后又补了一句:“岩浆怎么不热呢?我倒感觉到冷风嗖嗖的。”
确实是,从下面吹上来的,都是嗖嗖冷风。我也相信王敏哥说的,那下面应该是火,除了火,还有什么东西能是一片红光呢。而地下的火,就是莫情说的岩浆。就算岩浆离我们太远感觉不到热量,那从下面往上吹冷风也有点儿不对劲。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保命最要紧。我们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从这铜链上攀过这无底深渊。后面,婴儿脸苍老的声音又传过来:武王禁地,闯入者死!这鬼东西已经钻进来了。在它后面,是石头人咣当咣当的脚步声。杨天立即操了匕首在手,说给我们飞镖打鸟肉吃。但那只婴儿脸一直跟在石像跟前,不肯独自接近我们。手电往回照过去,只能在光圈里看到石像模糊的影子。它们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杨天说这铜链子上除了自身注意安全,并没有别的危险的东西。我们及早过去,越拖就越危险,我担心这铜链,禁不起石像几脚砸下来。杨天说叫张扬断后,说完他第一个朝铜链上走去。两只脚踩在下边的两根链子上,手扶着上面一根链子。走起来相当随和自然。好像走惯了的小路似的。接着是宋石富,柳哲雄,莫情,肖在武。王敏哥和张扬,两个人看着我都不先上去。张扬叫王敏哥先上,说他来断后。王敏哥说他一定得和我走在一起,他得保证我的绝对安全。我心说屁,在这地下空谷里,根本没有十拿九稳的安全。小柯看不过这俩人推来推去。对张扬说,别争了,你走百发前面,王敏哥走百发后面,再争下去谁都走不了。小柯说完就朝铜链上走去。这就是小柯的风格。本来她比这两个臭男人更想陪我一起。但争下去只会浪费时间。所以她话一说完抬腿就走,丝毫犹豫都没有。小柯一走,张扬看了我和王敏哥一眼就紧跟上去。王敏哥一推我,我是鸭子硬上架,胆颤心惊地朝那铜链子上摸过去。才踏上一只脚,就感觉晃的厉害。手电也收了起来,两只手死死抓着上面那根铜链,硬是不敢迈第二只脚。张扬整个人已经走到铜链上,回头看着我,叫我不要怕,迈出第一步就好了。铜链在这么多人的攀沿下荡来荡去,下面那两根铜链也分分合合的不定。深渊底下还有风朝上吹着,我紧张地迈上第二个脚,总觉整个人都飘乎不定的。两手死死抓住上面那一根晃来晃去的铜链,不敢移动。张扬显得很着急。小柯只在张扬前面看着我,什么都不说。王敏哥轻声在我耳边说:“你看莫情,你再看看小柯,你这个样,不要被她们看扁了,等我们出了太白山,你拿什么让李小柯爱你?”
我看了一眼脚下深渊底下的暗红色,然后把眼光收回到脚上,盯着脚下那两根铜链,两手轮换着抓住上面的铜链。慢慢移动着朝对面攀过去。王敏哥紧跟在我身后,打着手电帮我照明,还不断给我鼓劲。我再一次发誓,回去后一定练得些硬本事,把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搞上去。不论吃多大苦我都愿意。今后再遇上事儿,绝不能像今天这样,表现总是比别人差一大截。万事开头难,艰难地走了十来米之后,我胆子就放大了不少,所谓的高空,也不过就这么一回事儿。正走着前面传来一声咦。接着一个传一个。我前面的咦声落后,张扬也不见了。我也跟着咦了一声,然后停了下来。张扬就在我前面,既没掉下去也没有飞上天空,和原来一样往前攀沿,只挪出了一步的样子,我就看不见人了。王敏哥说奇怪,人呢?是啊,人呢?小柯也咦了一声,不过我只注意着自己脚下,没有往前看,待听到张扬咦了一声后,却发现他突然不见了。我大声叫小柯。小柯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叫我往前走,没事儿的,铜链转弯了。我使劲摇摇头,以为我听错了。小柯的声音就在我两米左右的地方。左前方,她声音传来的地方没有铜链。她怎么立在空中的?明明这么近我怎么看不见她?王敏哥叫我感觉一下脚下。脚下的铜链还在震动。上面还有人在走。而我和王敏哥还停着没动。小柯她们,仍沿着铜链在走。然而铜链在我眼皮底下一直朝前延伸,上面没人。张扬的声音叫道:“赶紧走啊,还等什么等。你身前一步就是转了个弯,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将信将疑,往前跨了一大步。回头看王敏哥,王敏哥也不见了。我略一迟疑,他便又跟了上来。真像从一个墙角转过来的。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人不转过这个弯互相之间就是看不到。我去看脚下的铜链,铜链果然是弯的。待我们几步走过去再看到小柯她们的时候,整个铜链又变成直的了。对于这种现象,我的理解是,我们经过了一段扭曲时空。走过这段看起来很直的弯曲铜链,往前看已经能看到深渊的边沿了。离我们还有十来米远。你能理解吗?这个深渊也许很宽。但经过一段扭曲的时空,把这距离缩短了。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没得到证实。我还想着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的时候,脚下突然猛烈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