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干吗?傻蛋凑近一看,哇,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伙子正摆着象棋残局。他不久前已成象棋高手,看到残局,自然驻足观看。一分钟后,他的心开始痒了,手也痒了,忍不住指着棋盘,对着‘尖嘴’对面的挑战者,轻声道:“不能走炮,应该马四进六。”
‘挑战者’听到他的提醒,忙把触到‘炮’的手缩了回来,抬头看了一眼他。“观棋不语!”
‘尖嘴’立即摆手,接着又抬起头,两眼珠滴溜一转,向他射去两道挑斗凶光:“要不,你自己来?敢吗?”
“又不是真枪实弹,有什么不敢的。”
一向唯唯诺诺的他,自从得了《万能宝典》,不但棋艺很牛,说起话来也牛气冲天,他头一昂,道:“就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老子也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哈哈,来了个愣头青!顿时,‘尖嘴’心中大喜,就像一个守猎多时的猎手,突然看见一只肥在的猎物正大摇大摆地向自己的枪口走来,随即伸出右手掌,手心朝上,潇洒地指着棋盘:“请!”
‘挑战者’已感觉到不是‘尖嘴’的对手,乖乖起身,让出座位。他扫视了一下围观的人,一脸轻松,安然入座。不过,他知道摆残局是不会白摆的,都要来点刺激什么的,就看着‘尖嘴’,单刀直入地问:“押什么?”
“别紧张,小来来!”
‘尖嘴’张开左手掌,道:“你输了,小意思,掏五支‘飞马’,噢,五支‘利群’也行。”
“那我赢呢?”
“我给你十支‘大前门’,够意思吧?”
60年代‘飞马’相当于90年代‘玉溪’,‘大前门’相当于90年代‘大熊猫’。当时的‘大前门’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得凭票。对于没一分钱收入的傻蛋来说,别说五支‘飞马’,就是一支,也是十分珍贵的,至于‘大前门’么,那就更别提了。“行!”
他爽快点头:“按你定的。”
哈哈,瞌睡送枕头!此刻的他,已惦记上‘尖嘴’口袋里的那十支‘大前门’。“噢,你带烟了吗?你掏出来亮个相吗?”
‘尖嘴’突然提问,担心他是空手套白狼的主。“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告诉你吧,烟是老子的命根子,出门就是忘了带钱,忘了带粮票,也不会忘了带香烟的。”
他谎话张口就来。他心想:带不带烟一个样,反正老子已是高手,对付你还不是像抓笼子里的小鸡,手到擒来。“好,信你!”
从表情和口气判断,‘尖嘴’相信他是一个随身带烟的人,也就没让他掏袋验烟。接着,‘尖嘴’洒脱地指着棋盘道:“哎,执红执黑随你挑,请吧!”
“我执红。”
他摇头晃脑道:“俺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当然红色是我一生唯一的选择。”
他自从得到《万能宝典》,简直脱胎换骨,很多方面成了高手中的高手,在很多场合都喜欢幽默一把。“嗨,还是个‘红一代’。”
‘尖嘴’皮笑肉不笑地笑道:“好,那你先请吧!”
“你小子太缺泛常识了,我这个年龄怎么可能是‘红一代’,充其量也只能是个‘红二代’吧。”
说话间,他执红先行,挺了一下已经过了河的小卒。‘尖嘴’一时无语。其实,‘尖嘴’也是个嘴闲不住的人,本来也想说上个一二句的,但想了想,还是啥话都没说。他心想:论下棋对方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耍嘴皮,不一定是这小子的对手,还是避其锋芒,免得到时丢了面子。不过,他下棋倒挺干脆,想都没想,就应了个‘象三进五’。他也干脆,一秒钟没想,来了个‘卒五进一’。看这架势,好像他俩不是在争胜负,是在比谁动子的速度快。‘尖嘴’猜想他下面会一卒换双象,随即,应了个‘马二退三’,以保双象。其实啊,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虚晃一枪,跟着,来了个‘跑九平五’。天哪,这个愣头青可不是等闲之辈!狂妄自大的‘尖嘴’,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提醒自己:不能轻敌!但此刻,‘黑方’为时已晚,大势已去。不甘失败的‘尖嘴’,接连应了三招后,黔驴技穷,只好把棋一推,一边无奈地掏着口袋里的‘大前门’,一边有气无力道:“我输了!”
紧接着,‘尖嘴’为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保留‘常胜将军’的面子,红着脸补了一句:“嗨,太大意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师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他一本正经道。不过,他心里早已乐了起来:你要面子,给你;我要香烟,拿来;各取所需!说话间,他已接过‘尖嘴’手中的十支‘大前门’。随即,他迫不及待地拿了一支含在嘴里,把剩余的九支塞进右口袋,又从左口袋里掏出火柴,‘唰’地点着了嘴上的香烟,连吸三大口,然后一张嘴,抖动舌头,接连吐出三个浓浓的烟圈,随即又深吸三大口,再一张嘴,吐出一条浓浓烟柱,正好穿过已渐远渐大的三个 烟圈。哇塞!围观旅客个个目瞪口呆。那些想抽烟而口袋没烟的观战者,看得直咽口水。他们多么巴望傻蛋能够慷慨地发一圈‘大前门’。观战者大概有七八个人,如他想给大家发一圈,应该够的。他不是小气之人,但也没大方到‘二百五’程度,他的大方是有选择的,只对亲朋好友慷慨。“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他把手上的烟头往地板上一扔,用鞋底一捻,然后,向‘尖嘴’摆了摆手:“拜拜!”
“怎么?”
‘尖嘴’脸色大变,一把拉住他的膀子:“想走?”
“怎么,想要回‘大前门’?”
他一把打掉‘尖嘴’的手。如今的他根本不把‘尖嘴’放在眼里,心里哼了一声:你个小免仔子,要打要闹随你便,老子奉陪到底。“不是。”
‘尖嘴’指着棋盘,红着脸企求道:“再来一盘,行吗?”
“可以!”
他大感意外,脱口而出,心想:送上门的烟,不抽白不抽。“还是老规矩。”
‘尖嘴’眼珠一转,立即改口道:“这样吧,你输了,你把十支‘大前门’还给我;你嬴了,我给你一整包‘大前门’,敢吗?”
“谁怕谁!”
他顿时心花怒放:反正自己买不起烟,‘伸手牌’多多益善!他突然又想了起来,连忙提醒道:“噢,即使你赢了,我也还不了你十支‘大前门’了。”
“为啥。”
“傻瓜!”
他指着地上才扔掉的烟头:“没看到我已抽了一支?”
“没关系,九支就九支。”
‘尖嘴’快速地重摆了一盘残局。他心里一笑:这盘残局比刚才那盘可诡异多了,你小子是绝对解不了的,哼,想抽我的烟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连本带利给吐出来,你小子等着,我非掏光你口袋的烟,不,我要掏光你口袋里的钞票,还要掏光你口袋里的粮票,当然喽,能掏到布票、油票都行。上世纪中叶,上街光有钱还不行,买什么都得凭票,如果手里没这票那票的,你只能抱着钱,望物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