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掌柜的,你也不用着急,这事他们也不是有意的,我们还是出去找找小贝吧,大家分头找,肯定是能在晚饭前找回来的。”
月落出面劝了两句,而逐渐泄了怒的佟湘玉也已经能静下心来听人说道。 佟湘玉忍不住叹了口气,念叨道:“说滴轻巧,咱们镇这么大,她要真心躲,去哪里找?小贝那个娃把小镇耍的比额们谁都熟。”
“要不咱找先生算一下不就知道了。”
郭芙蓉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都欲上楼去找白眉算一卦。 “不用了,往正北偏南!”
“……” 月落不再执着于考虑白眉的卜算命运的能力几分真几分假,是大隐隐于市的小仙还是就只是凡俗的江湖骗子一个,他更愿意将那些切合实际的判词当做是某种有迹可循后的合理推理及心理暗示。 而月落自己也想通了自己也是因为对于武林外传的别样情感寄托,而对于每一个出入的人物都有种不正常的相处方式。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术仙界啥的,月落相信,他自己才该是离得最近的一个,因为自己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奇迹。 就像楚门的世界,月落虽然后世的时候没有看过那部电影,但是倒也道听途说过,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他不止一次的质疑其实自己并没有穿越,只是身处楚门的世界那样不过是一场闹剧。 越来越模糊的记忆和印象让他产生了莫名的危机感,他不再自信可以手握命运线络。 而这也是他莫名危机感的来源,这里终究不是楚门的世界,快三年的生活让他逐渐习惯了每日如咸鱼一般在这个小镇厮混,静静的等待一个个可以勾起回忆的剧情发生。 就像自己非要去听墙脚一样,他总会不由自主的将自己带入为一个楚门世界里具备上帝视角的过客,就像从坐在电脑前刷剧变成了VR眼镜刷剧那样,既是让自己可以重温回忆起剧情,也是让自己多把握一些产生了变数的新剧情。 月落也因此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要入朝为官的念头,更没有想过要以人言所谓优越的后世人大局观来在朝堂里混出自己的名堂。 在后世,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宅男,对于历史的浅薄见解和小白一样的政治嗅觉让他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具备在这个真实历史上亦或只是平行时空的大明朝的朝堂上混出个德行,人贵有自知之明。 七侠镇就像是月落心中的桃花源,一个可以避世安逸的地方。 索性这个世界他没有手机,也没有手机可以留存的必要大环境,他还不至于每日躺尸,买下客栈对门既是给自己一个做事的动力,也是在完善自己模糊的梦想的同时弥补心中不该再有的追忆往昔。 …… 京城、刑部 “师父,人带来。”
追风带着身后的一名捕头装扮的齐齐给桌案后的男子躬身行礼。 “不是跟你说过了,上衙期间别叫师父,要公私两辨。”
老郭停下手里的笔,往桌案上一丢,淡淡说道。 “属下知道了,师……大人。”
追风尴尬一笑,他知道师父这是有些不悦了,也不敢忤逆,毕竟这次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人被劫走,若不是师父亲自出手,只怕事态只会更加严重,不仅会影响了兵刑两部之间的日常交接,还要连累身后这个新进京述职的小捕头。 “你就是……那个……”老郭转目望向徒弟身后那人,看着倒也蛮精明的样子,思索了一下,却迟迟不念出名字。 “卑职七侠镇分属县衙第三十七任淄衣捕头邢育森,拜见郭巨侠!”
没错,这个长得颇有几分精明干练,却处处显得很促紧的小捕头正是老邢,自押送上官云顿随兵部人马赴京到现在,也在惶惶不安之中虚度月余。 “不用客气,巨侠之名不过江湖,你我都是官身,论官场而言就行。这次的意外全赖我六扇门失职,险些连累了你,我替手下的人替你致歉,另外之所以到现在才召见也实在是无奈,犯人被劫,惹得圣上动怒,下令彻查。”
“不敢不敢,卑职哪里敢赖郭大人的不是,郭大人为国操劳,已是不易,只怪那些贼人太狡猾了,而且这次全托追风大人相救,这才让卑职死里逃生,这都多亏了郭大人指导有方。”
“不用客……呵呵,差点连累了你,实在抱歉啦。”
追风正因被夸了句有些得意,突然瞧见了上首师父的脸色,不敢再嘚瑟,连忙谦虚了起来。 “你在七侠镇干的很不错,黑道三大家族尽皆扶诛,还清剿了恶名远扬的翠微山山贼,你邢捕头功不可没。”
“郭大人过奖了,保护百姓维护治安,既是职责也是使命,吃再多苦,受再多罪,也是当然的。区区一命,不值得说。”
若不是老郭能瞧见这个邢姓捕头微微颤抖,他怕是还真就信了,不过也为说穿,毕竟生死危机之下,又有几个真的可以稳若泰山。 “不管怎么说都是总衙失职,会骑马吗?这次你回去的时候去我府上牵一匹马,路上也能快些,以后这马就先留在你们七侠镇充官马,等那不肖女什么时候回来就让她带回来吧,也省的你们再跑一趟。”
老邢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愣住,顿时喜笑颜开,没有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果然不愧是祸福相依,回去的路终于不用再折腾了。 郭巨侠虽未明说,但是老邢毕竟是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得,这显然是老的开始催小的回家了,让自己带个口信。 “会骑的,卑职多谢郭大人,郭大人待属下如此仁厚,真不愧是我辈楷模。”
老邢又是一番吹捧,毕竟是自己的偶像,再如此夸都不为过。 “不用客气,我之私心我也不会刻意隐瞒,但也不至于以官谋私,只是求个捎带罢了。 而且在那镇上也是多亏了诸位照应犬女的任性胡为,郭某谢过了。此番顺便替我告知一声,内子思念的很,让她别玩得太疯。”
“郭巨侠言重了,郭小女侠在小镇也是乐善好施,助人为乐,替我们衙门帮忙,十分勤快,今日一见郭大人,果然是家风体正,真是让人神往。”
郭巨侠和追风都被逗乐,郭芙蓉什么德行他们清楚得很,没有再继续给那个关中小镇惹麻烦就不错了,不过好话谁都爱听,哪怕是公正廉明的郭巨侠,更何况夸的还是自家的掌上明珠。 再一番嘱托后老邢按着正常流程完善了述职交接,在得了老郭给的取马手信后便心情激动的离开了这个让他老是惶恐不安的官家之地。 那么他们说的究竟是何事呢? 原来,十天前老邢跟随锦衣卫和兵部李侍郎抵达了京城几十里外的小汤山休整,准备进京面圣。 锦衣卫多数身有机密之事,所以这最后一段“绝对安全”的进京路也是得了批准离开,只剩下余下的十几号人,连囚车里的上官云顿,李侍郎还有老邢,凑起来还不到二十人。 领命前来领人的追风最近在展红绫那里屡屡尝到了甜头,又是天子脚下,所以交接工作变得一场草率,仅带了几名正好路上遇到的捕快便来了,也导致了突发事情发生之时,力不从心。 因为有人劫囚! 天子脚下,突然出现一批身份不明的武林高手,无疑是对朝廷的蔑视。 劫囚之际,势单力薄的追风双拳难敌四手,只留下贼人几具尸体,胆小的老邢也亏得正巧距离囚车较远没被盯上,又没有锦衣卫招眼,颇为熟练的装尸让他躲过一劫。 囚犯被劫,算是失职之罪,哪怕是地方上来的老邢也不能脱身。多亏郭巨侠亲自出马,虽未能尽诛敌首,都也快刀斩乱麻,仅片刻时间被在城内剿匪多人,为朝廷挽回了不少颜面。 事罢,老邢被安排进了驿站,就像被遗忘了一般,京城戒严多日,人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原定安排的可遇不可求的面圣机会也因此被打回,只留下一纸皇旨。让老邢觉得像极了两年前在小镇上听闻雌雄双煞的时候一样。 直至今日,即将离京归去,这才得了官令可以进刑部述职交接。老邢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自己心目中的郭巨侠,这份欣喜超过了被某个自老家刚回来女商相邀,意外结的那一份商缘。 每每想起那女商交托自己代为保管的商票和不知用途的钱庄凭证,如若不是那人说出了自己的那个叫月落的商业合作伙伴自己认识,老邢只会当其是一个江湖骗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小小的捕头代为保管,但是为了那笔保管金和她承诺的入商机会,老邢还是没有忍住为自己求一份家底。 而在老邢前往郭府取马,为自己京城之行的几番境遇感慨之时,如何也不知道,那个算计了他的女商,正在死里求生,而他自己也只是侥幸因为得了郭府的千里马逃过了一劫。 不过,这一切与他一个并不知情的归家心切之人再无干系。 范氏书坊是京城四大贩卖书籍的店铺之一,虽为书坊,却具备了一条完整的写书印书产业一条龙。其实很多读书人和官府之人都知道这家书坊里盗版猖獗,但是这书坊一直安然无事。 读书人是为了那便宜价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面上的人则是知道她的上头有个大家惹不起人物不敢查封,而同行也是如此,试图挑衅的那几家已经让京城六大大售书点变成了今日之四处,至于依附其下的小鱼小虾不计其数,却又只能任人宰割。 往日恨不得十二个时辰营业的范氏书坊今日确实很意外的紧闭大门,那些先前路过时还记得是开着门的路人也只当是那个遭人厌弃的黑心范撞了劫才好,他不知道,他猜对了…… 如果有人拆下还没有上锁的门牌,必会惊愕的发现,屋里的地面上柜台等处已经躺着几个没有呼吸起伏的躯体,有男有女,而一条条暗暗流动的液体从他们的心脏顺着柜台滴落,发出极缓慢的滴滴答答的声音。 空气之中弥漫的血腥味,绝对寂静无声的室内和一门之隔的喧闹街道形成无比强烈的对比。 再往后走,地上有着两条浅浅的拖痕一直顺着楼梯延伸至一个看上去便颇为华丽富美的房间,而之所以在铺满大理石的地面上和红木楼梯上依旧清晰瞧见痕迹,是因为拖痕是红色的,似乎和大堂内液体本是一处。 屋里发出极其低鸣的呻吟,轻空代表着是女性,富华混圆代表着是个老妇,她的声音像极了挣扎,仿佛她正承受着某种极致痛苦。 “你说说你,何必呢,你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咱家也好回去给公公交差不是,何必为难我呢。”
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蹲坐在一把靠椅上,身下压着一个嘴角留红的女人。 别误会,并没有什么少儿不宜,因为女人被靠椅锁住,扣押其下,低矮的脚踏将将卡住了她的咽喉。至于她为何没有反抗,全然是因为双臂双腿上都有一个不小的口子,依旧缓缓冒血。 如果月落在,一定能透过那因痛苦变得狰狞的面目下的熟悉的脸,刚刚合作过得不法书商,范大娘! “十,十三,看在我们都是为公公办事的份上,你替我给公公求求情,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留了尾巴的,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拿了一点,我还,我还,求他老人家再给我一次机会啊,我,我把我的钱都给你,好不好?十三,你帮我求求情吧!”
范大娘越发激动,沙哑的声音可以听出她被脚踏卡出血迹的喉咙有多难受,更是害怕的哭出来声,她不去想自己的下场,她觉得还有机会。 “唉,老姐姐,你看你,哭什么呢,咱们合作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嘛,我也是为公公办差,往日里你对我那么照拂,要不然我也不会主动接受这次的任务啊,你说,这要是换个人来,你现在还不早就去和孟婆汤了,你说是不是?”
男子十三遗憾的摇了摇头,面上挤出像极了戏谑的笑容,用使用多年的匕首替她刮去眼角的泪水,蹭到了她嘴角的红色,他伸出舌头,在匕首头子上舔了舔这混合的液体,一脸沉醉…… “真是美味,我感受到了你的绝望和无助。”
男子十三的话让老夫越发害怕,心里越发后悔就不该因为一时贪心去走上那人的关系,更不该对他的东西下手。“快点交代吧,时辰不早了呀,我再不回去,公公该生气了。你趁早说,我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十三看了看窗户方向,耐心渐渐丧失,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个范老妇居然意外的嘴硬。 似乎是知晓了自己的命运,范大娘不再哭喊,异常的冷静了下来。 “呵呵,十三,其实从一开始公公就没有想要留我姓名对不对!你不过是想骗我把商票和钱财交出来你好趁机下手,什么公公会既往不咎,我呸!”
范大娘将带着血丝的血痰呸向十三,被轻松躲过,却也彻底激怒他。 这该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的失败,曹公公只要求自己拿到那份被范大娘偷偷占有的万盛商行的商票并灭口,而自己自然回想从范大娘令人眼红的家产之中分一杯羹,剩下的也要自觉孝敬给公公。 商票不多,仅千分之二,占据的万盛商行的股份也是极其微薄,但是前提是,加上曹公公手里的份子,才是那位曹公公足以左右万盛商行,压过皇室为自己谋利的关键,而就是差了这一丝丝,那一切便又都会掌握在皇帝手里。 “老姐姐,你再不交代,就真的别怪弟弟下狠手了!”
“哈哈哈,你一个死太监也配当老娘的弟弟,我告诉你,这次回京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知不知道我将商票和钱放在哪里?”
“哪儿?”
“我给了一个捕快!哈哈哈,知道他是谁吗?自己去查啊,你们这群阉狗不是自诩天下之事无所不知吗,我告诉你,你永远别想找到,完不成任务,你的下场也不会有多好!我在下面等你!”
曹公公下的核心命令,便是在这件事暴露之前那会被范大娘占走的千分之二,保住自己的龙头位置,否则,这一场对决,自己败多胜少。 而如果十三没有能够完成任务,他知道等待自己的不会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别……啊!”
阻止的晚了。 砰! 气愤的十三一脚踢飞压在范大娘身后的靠椅,坚实的靠椅在十三的一脚之下化作散木。 看着因自己失神而为来得及阻止范大娘咬舌自尽,气怒之余将匕首一把掷进她的心脏泄怒。 鲜血飞溅而出,像一朵凋零的花朵形梅毒疹,令人胆寒。 任务办砸了! 本以为发狂后的范大娘会继续求饶,谁想到居然果断寻死,咬舌自然不可能直接死,只怪自己先前伤的太重,这才让她咬舌能自尽。 千分之二的商票不知下落,是藏在她的秘密地方,还是如何只有搜过了才知道。 她的财产自己已经没有资格碰了,人已经死了,自己沾不上手了,甚至如果锦衣卫那帮鹰犬插手之下自己还会还得公公也要有所损失。 商票被她交给捕快的言论他无法辨别真假,只能如实向上汇报,而他既希望是在一个捕快手里,这样没有被锦衣卫占了去的前提会让自己少受一点罪,可同时又希望并不在捕快手里,可若是真在一个捕快手里,一旦他和六扇门高层相熟就知道这区区千分之二的商票代表了什么意义。而如果那个范大娘口中的捕快要是上交给了那个姓郭的大人物,朝廷之争会再多一方不可力敌的实力,同时对东厂来说,这会是一个绝对的坏消息。 十三气恨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只能无奈的取出火石,点燃蜡烛,布置好了燃火点,翻窗运去。 盏茶之后。 “不好了,走水了,快出来救火!”
“奇怪,这黑心范不是关门了吗,怎么还走水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老天爷看她不顺眼,烧了她的铺子,活该!”
“你就别屁话了,再不帮忙救火,就烧到你家了。”
“哎呦,娘哎,我的丝绸……” 失火的范氏书坊因为满满的书籍都成了助燃物质,连累了周围的数家铺子都跟着遭了殃,最惨的自然是先前看热闹的那个买丝绸的老板,十不存一的丝绸,意味着他今年一整年的收益都白搭了。 却偏偏无法找苦主讨债,因为他们口中的那个黑心范,被随后敢来的捕快发现死在了屋里,死相极其惨烈。 单马而去的邢捕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怀里的那些寄存之物,在这一刻起,成了无主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