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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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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他们像以前一样睡在一起,但没有做什么。上次事后他们闹了矛盾,还因此冷淡了很多天,这事周池还记着,现在又经历了今天的事,他就算心里想也得忍着,不想又让江随觉得他只是想做那事。  第二天江随早早地就醒了。她其实没怎么睡好,十点又有课,不过还是留在宾馆和周池一起吃了早饭。周池想等她上完课,江随没让。她知道他今天本来是满课的,这样为了她跑过来,其实很不好。  “还是先回去吧,我不想耽误你上课。”

周池看了她一会,“我周末再过来?”

江随愣了下,摇头,“不用的,太累了。”

她并不是想要他这样。  “过一阵吧,也不需要这样跑来跑去的。”

周池点了头。  把江随送到学校,他收拾了下,赶上午的班机回学校。  那天之后,两人看上去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天会联系,短信、电话,偶尔方便的时候也用□□视频一下。  周池主动联系江随的次数比以前更多,即使事情忙,中间也会抽时间跟她发几条短信或者打个电话,哪怕就只说上几句。  江随有时候能听出他很累。  但她开口问,他总说没事。  江随意识到,周池在迁就她。  在修补这段感情的过程中,他们都不知不觉变得小心翼翼,下意识地克制、忍让。  江随渐渐有些茫然。  想跟他一直保持亲近,却又不希望是这个样子,好像是两个人刻意地想抓住什么,但越走越偏。  十月底,学校交流生的申请结果出来了。江随很顺利地入选。之前去面试,她其实犹豫过,但最后还是去了。  周池收到江随的信息时,正在刘昱尘的地下室里写代码。  他身后几米外,小黑和阮婧窝在沙发里休息,一人啃一个苹果。看见周池去洗手间打电话,小黑说:“八成是他老婆。”

阮婧瞥他一眼:“女朋友就女朋友,什么老婆。”

小黑笑了声:“有啥区别,都一样。”

阮婧没答话,看着那边走道里的身影。  周池靠在墙边,电话没打通,江随回了信息过来:在听讲座。  周池问她:时间也定了?  江随:嗯,1月要过去了。  周池沉默了下。  那天虽然嘴上跟她说去美国也没关系,但心里其实还是存了希望,想着他们和好了,她也许就不想去了。  周池并不迟钝,某种程度上,他也是敏感的。  到这会儿,他也已经感觉他们之间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江随不会这样。  捏着手机站了一会,周池最后回了条:好。晚上电话聊。  他捏着手机走回来,小黑丢了个苹果给他:“歇会儿啊,搞得跟工作狂一样,你老婆不心疼死?”

周池接了苹果丢回桌上,没搭理他,靠在休息区的藤椅上,用那台破旧的二手台式机搜了下江随说的那所大学,资料从上到下看了遍,又翻了翻图片。  一所常春藤名校,各方面评价都很好。  小黑瞄了一眼:“干嘛,想出国啊?”

周池关掉页面,答了一句,“江随要去。”

“啊,”小黑想了下,明白了,这个时间只可能是交流生,“咱们院大三貌似也有这种名额吧,不过我看咱几个师兄好像都不是很热衷,嫌它鸡肋。你是不是想着要是有机会,也跟着去啊?”

周池揉揉眉心,没应声,有点疲倦地往后一靠。  阮婧看了他两眼,低头咬了口苹果。  晚上打电话时,周池有几次想开口,最后都忍下了。  这件事他们没有再聊。  周池本来要去一趟首都,结果刘昱尘的公司遭遇了风波,跟一个实力差不多的竞争对手杠上了,对方在背后搞了些小动作,给他们弄出了一连串的麻烦,那阵子大家全都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撑过去。  这么一弄,又耽搁下来。  江随也在忙着自己的事。  十二月初,她意外地在学校里碰到很久没见的陈易扬。那天,她去院办,经过文科楼有人叫了她一声。  江随回过头,陈易扬穿着衬衣长裤,很正式,她看了两眼才认出来。  陈易扬走过来:“好巧,没想到真是你。”

江随也有点惊讶,想起之前有两次他发信息,她都没回,又有些不自在。  “你变了一些。”

陈易扬温和地笑了笑。  聊了两句,江随才知道他是过来参加辩论赛的,是一个首都高校的友谊赛,Z大校辩队是承办方。  陈易扬问她要不要去看一下。  江随下意识就拒绝了,她摇了摇头,“我还有事。”

陈易扬也没有勉强她,顿了顿,低声问她,“之前有给你发过信息,不知道你是不是没有看到,好像没有回复。”

江随愣了下,不知道怎么说,撒了谎:“我不记得了,大概是没有看到吧。”

陈易扬没有再问,笑了笑:“你忙吧,我先进去了。”

“嗯。”

两人就各自走了。  那天晚上,江随在校内网转了个帖子,是关于交换生的一些小贴士。  林琳在底下问:啊,阿随你要去美国?哪个学校!”

江随给她回复完,就去洗澡了。等她洗澡回来,刚坐到桌边,周池的电话就来了。  江随一接通就听见他问:“你跟陈易扬还有联络?”

江随顿了顿,犹豫了一会,说:“没有。”

电话里静了两秒,周池声音有些冷了:“我在你校内看到他了。”

江随一愣,点开网页。  一连串的新评论中,她看到了那条。  陈易扬:费城不错,离纽约挺近,以后我过来看看。  江随不知道他怎么会跑来评论。他们之前在校内网上从来没有交流。  江随皱着眉,拿着手机走出宿舍,到楼道里才开口:“周池,我只是今天在学校里碰到他了,他来参加辩论赛,我之前没有跟他联络过,上次你说了就没有联系了……”  停顿了下,她声音低下来,“今天只是说了几句话。”

周池心口闷堵,声音更沉了:“他也去美国?”

江随顿了顿,“我不知道他去不去,没有聊到这个。”

但是看陈易扬回复的意思,他应该也参加了,是去纽约。  周池喉咙动了动,眼睛盯着地面,渐渐克制不住,“江随,你有没有骗我?”

江随僵了一下,没有回答,眼睛就热了。  “你都这么想了,还问我干什么?你总是这样。”

“我怎么样了?”

江随在墙角蹲下来,又生气又难受,或许更多的是失望和委屈:“你每次都这样问我,你都问了多少遍了,你让我这样让我那样,我都做了,你自己呢,你自己的事情告诉过我吗?你跟谁在一起,跟谁做什么,问过我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周池你真的很过分……”  “我他妈没跟谁做过什么,也不会跟谁一起出国。”

周池也气上头了,压不住火,语调都变了,“是你变了。我没那么好,你上次就不想要了。”

一段关系一旦有了裂隙,无形中就脆弱起来,经不住一点风吹雨打。  江随怔怔地听着。她知道了,陈易扬只是个导`火`索罢了,他们之间早就不对了。  江随一直抹着眼睛,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既然你这么想,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电话里许久没有声音。  两人就这么僵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那头笑了声,有些嘲讽:“我他妈再求你一次,我成什么了?”

江随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难受得把电话挂了。  ……  那天晚上,几个室友都注意到了江随的异常,她很晚才从楼道回来,一双眼睛红肿明显。三个女孩吓了一跳。  李敏问了一句,江随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把自己的电脑关了,躺到被子里。  她们几个互相看了两眼,隐约猜到了什么,都没敢再问。  两周后,首都迎来了初雪,比往年稍晚一些。  周五傍晚,天空中洋洋洒洒地飘着白絮,到夜里外面就已经全都白了。  临睡前,江随站到凳子上,打开最上面的衣柜,从里面拣出明天要穿的长款羽绒服,翻到压在衣服下面的的一条青色围巾。她愣愣地看了好一会。  那是去年买的毛线,拆了几遍才织好。  他的生日已经过了。  这期间,他们毫无联系。  江随把围巾放回原处,看到柜子最里头的透明罐子,里面彩色纸鹤的颜色依然鲜艳。江随踮脚,伸手把它拿出来,默默地看了一会又放回去。  一摸脸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都是眼泪。  记忆里的很多事情好像忽然都不听话似的,全都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在老巷子里的点点滴滴,整个二中的一切,那些年的零零碎碎。  他为她打架弄得一头伤,在树影下说要照顾她,靠在后面黑板上对她笑,踩着自行车朝她招手,每天把保温饭盒放在她桌上……给她折纸鹤,唱生日歌……  江随,真就这么没了,你舍得么?  首都天气恶劣,不少航班停飞,江随买了动车票,周六早上出发。  下午三点多下火车,四十分钟后,到了C大。  上火车的那一刻,或许是有一股冲动,江随没有犹豫,到了他宿舍楼下,她却犹豫很久。  离他越来越近,勇气却在减少。  江随待在树荫下的长凳边,把书包放过去,站在那看着他的宿舍楼。  手机电量已经危险,反复提示。  后来,她还是拨通了电话。  要说什么?  她边拨边想。  “喂?”

是个女孩的声音。  江随手一顿,“你……”  “江随是吧,我是阮婧。”

电话里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了,“是这样,周池在公司,和我们在一块儿,昨晚大家熬了通宵做事,今天又考试,他又被老董叫过去忙了大半天,也特别累了,刚刚才躺那睡着了,要帮你叫醒他么?”

也许是在这一刻,江随的最后一点勇气也没了。  听筒里静了很久,阮婧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手机电量彻底耗尽,通话断掉。  屏幕黑了。  江随在长凳上坐了五六分钟,起身把围巾装进书包,从树影下走了。  江随是周日晚上开始发烧的。  在这之前没什么预兆,在火车上过了一夜,凌晨五点多车到站,她下火车时只觉得嗓子有点难受,没想到夜里严重了,周一早上醒来烧还是没退,她自己在宿舍量了下,38.7。  程颖和李敏赶紧陪她去了校医院,结果一进去就没出来,直接进了隔离区。  江随烧得难受,全程都很恍惚。医生问她最近有没有出远门,她很老实地说去了趟S市。  之前经历过甲流的肆虐期,首都高校对这方面都很谨慎,发烧到一定程度就要隔离观察。江随这情况隔离是必须的了。  程颖和李敏回宿舍帮她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送过来。  整个校医院三楼都是隔离区,江随被安排到最边上的一间病房,和历史系的一个女生住在一起。  这间病房背阳,不开灯就很阴暗,让人难受。  校医院安排人给她们送一日三餐。  刚进去的前两天,江随很不舒服,头一直疼,输液、吃药、睡觉,到第三天好了些,偶尔清醒的时候,就听着那个历史系的女生讲话。  那女生叫孟晗,也是大二的,比江随大一岁,人很活泼,爱说话,听说进来时高烧39度,已经在这里待了四天,精神却还是不错,闲得无聊就给江随讲些历史典故。  晚上,护士过来换了输液瓶。  江随躺在被子里,给李敏回了短信,让她们放心。  隔壁床的孟晗在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笑得咯咯的,像小女孩儿似的撒娇,挂电话时依依不舍。  夜里熄掉灯,孟晗很快就睡着了。  江随躺在被子里,手指翻到通讯录,盯着最后一个名字看了很久,脸埋在枕头里。  隔天上午,孟晗的隔离期结束,病房里只剩下江随。她一个人躺了一整天,没有再发烧,护士告诉她明天可以出去了。  傍晚,江放打来电话,照常问她近况。  听到他声音,江随眼睛就红了。  江放问:“最近还好么?”

“挺好的。”

不想让他担心,江随不提生病的事,也不告诉他自己在校医院,但江放还是听出不对:“阿随,怎么了?”

“没事……”  江随胡乱地抹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还是流个不停。  *  一月初,首都又下过一场大雪,已经彻底是严冬模式。  江随把学校里的事弄妥当,收拾东西回家。  回去后,江随在家里留了两天,江放为了与她同行,特地延缓了行程。他们四号出发,临行前江放要去S市看望两位老师,把江随也一道带去了,打算到时直接从那边走。  那天,江随在宾馆待了一下午。  傍晚她独自下楼,沿着街道走了一段,也没有目的地,后来在路边一个奶茶店里坐下,看着窗外繁忙的街道,想起那年有个晚上曾经和周池坐在奶茶店的高脚凳上。  那时候,店里面在放周杰伦那首《甜甜的》。  走出店,一阵冷风迎面吹来。  江随打了个颤,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沿着街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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