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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罪与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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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沁阳市,陈默和苏妍找了一处隐秘树林点起篝火,树枝霹雳吧啦作响。太阳刚一落下,暮色刚一苍茫,那些燃烧着的干枯废柴就把整个树林照得一阵一阵地忽明忽暗,因此山谷的轮廓都随着浓烟的聚散忽隐忽现。火亮起来的时候,就把一片一片贴地横飞的烟也映成半透明的发光体,互相隔绝,看到这种光景,就可以明白白天是一堵墙晚上是一片光的“云柱”是什么意思了。他们没有找到一家饭店去解决晚饭。一是苏妍依旧处于被冥界通缉的状态,长时间暴露在人群中,明摆了是给冥差立功的机会,也不是打不过,只是不想再惹麻烦浪费时间。第二个便是这封门谷附近是真的荒无人烟,连一个人影儿都见不到,就更别说农家乐和餐厅了。苏妍又往篝火扔了一根柴火,火苗升腾,照亮了她那姣好的面容。“咕咕咕。”

陈默捂着肚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点饿了。”

苏妍心里有点难受,鼻子一酸。“学弟,最后再问你一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反正我已经被通缉了,也不怕再多一个罪名。”

陈默一愣。“就因为我饿了?”

“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命。”

苏妍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你也走过了很多地方,也看过了繁华都市里年轻男女都恩恩爱爱。虽然不一定会有女朋友,但至少也不会出生入死,饥一顿饱一顿以泡面果腹。”

陈默拿出审判铜剑,以英勇就义的神情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学姐,这不怪谁,也不是说你带我入845就是改变了我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起,我的宿命就已经决定,我是神帝,我也是四界的未来,四界的光。拿起这把神剑,我不后悔,永远不会。”

苏妍又叹了一口气,然后猛的卡住陈默的脖子,把他拉进怀里。“既然给你机会不中用,那之后我就是你老大了。在学院有人欺负你,提我名字。”

陈默不可思议的眨眨眼睛。“我可是至神境界。”

苏妍傲气的嘟着嘴巴,眼神中表达着你不服吗。陈默低下头,舒服的靠在苏妍怀里。“好大,好软,好舒服。”

苏妍脸一红,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陈默捂着脸蛋,苏妍正发出杀人的目光狠狠瞪向自己。“你们发生了什么?”

韩菲和任春竹提着两袋打包好的菜品走到他们身边。看着两人不和谐的气氛,有点好奇的问到。“没什么,就是惩戒了一个不知羞耻的流氓。”

韩菲和任春竹一听,互相对视一眼,转过身捂着嘴巴偷笑。苏妍一把抓过十分,轻轻的揉着它的肚子。放下手里的打包盒,韩菲说道。“学弟,现在也没什么人了,十分是不是也可以变回原样了。”

十分一听,挣扎着从苏妍怀中逃脱,乖巧的坐在陈默面前,露出期望的微笑。陈默思索了一下,指着它的鼻子说道。“不许蹦,不许跳,不许乱叫,不许爆冲。”

十分歪着脑袋点点头。神咒过后,一只雪白的柯基慢慢拉长了腿,变大了脑袋,毛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恢复雪獒的雄壮威武后,十分甩甩脑袋,撅起屁股,随后仰天一声长啸。残留的枯叶被犬吠声震荡落地,陈默一手捂着自己的脸,另一只高高举起准备扇向十分。察觉到情况不对,十分立马卧在陈默身边,斜着眼睛观察自己主人的动向。陈默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掌,十分也抬起了头,兴奋的伸出舌头喘着粗气。玩闹过后,任春竹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分给了他们碗筷。“这里是真的远,我们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小店。”

嚼着嘴里的烩面,韩菲指着远方说道。“不过还好,我们买了很多,也挺丰盛。”

任春竹从饭盒拿出鸡腿,分别放在众人碗里。“炸紫苏肉,扒素什锦,清炖狮子头,清炒油麦菜,对了还有鲤鱼焙面。”

“鲤鱼焙面?”

陈默嗦着鸡腿,好奇的问到。“是延津做法吗?”

“不是,沁阳市捕捞上来的鱼,用的开封做法。又不是大灾之年,不会很过分。”

任春竹听懂了陈默的梗,夹了一块布满汤汁的细面放在陈默面前。“哦哦,是不过分,是不过分。”

“韩小姐买了很多河南名菜,我们可有口福了。”

任春竹笑着说道。陈默咽下嘴里的细面,忙说道。“那是,那是,和韩菲学姐出任务特别幸福。吃的也好,喝的也好,住的也舒服。总之就是一个字,爽。”

“怎么,跟我出来亏待你了。”

苏妍朝着陈默白了一眼。陈默被吓的噎住了,捶着胸口疯狂打嗝。“哪会啊,跟学姐你出来不是也很风光嘛。从武汉到郑州不就是坐的劳斯莱斯吗,还是纪念款的。”

苏妍冷哼一声,重新嚼起嘴里的狮子头。“我们要在这呆多久。”

韩菲没有了淑女的气质,当众打了个饱嗝。“子时阴气最重,半夜11点到凌晨1点的时候叫子时,这个时候是一天当中太极生命钟的阴极,按照阴阳消长的规律,这个时候阴气是最重的。也就是说,我们要赶在11点进村就好。”

陈默将碗里的烩面也狼吞虎咽下,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那我就先休息一下,不知道怎么突然这么困。”

韩菲打着哈切靠在了背后的大树。时间还早,吃过晚饭后,苏妍便让任春竹和韩菲一同躺下休息。也许是真的累了,两人闭眼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陈默看着雷打不到的两人,摸着自己下巴问道。“学姐你是什么时候下的药吗?”

“不是药,是入梦令。”

苏妍从护戒中拿出两床被子盖在他们身上。“他们神力在我之下,这点把戏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为什么不带他们一起。”

“说实话,你有把握能活着出来吗?不是看不起你,虽然是至神境,但你会的法术只是最基本入门,也缺少实战经验。春竹姨已经失去沐儿了,她是我在这人间400年前唯一还活着的亲人,我不允许她再出什么事情。至于韩菲,她能帮我这么多已是仁至义尽。背处分,受处罚我一个人来就好了,没必要拉上一个无辜的她。”

苏妍挥手设下结界。在这荒芜人烟的野外,虽然没有什么打家劫舍的流氓存在,但还是有野兽和蚊虫的存在。就这么把他们放在露天之下,这跟白白喂了狼有什么区别。陈默拿起一根干柴准备扔进火堆,但在接触火苗的一刻他停下了。“惩罚?无辜的人?学姐你这是摆明了要拉我下水啊。”

苏妍也不藏着掖着。“刚刚给过你机会了,你也不中用啊。”

“你只是问我后不后悔,没说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受罚啊。”

火焰燃尽了陈默手里的细柴,灼烧的疼痛感让他下意识松开手。“我只是问你后不后悔,又没问你是不是后悔来845,是你自己想多了。”

陈默嘴里嗦着被烫伤的手指,哭丧着脸说到。“这也可以啊,学姐你说话都说一半的吗?”

苏妍做了个鬼脸。“不服你咬我啊。”

陈默哼了一声,满脸愁容坐在火堆前沉默不语。苏妍看到他这一副要死的表情,看着火堆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愿意的,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意见。”

抬起头,苏妍看着陈默伸出了一根手指,泪眼婆娑的说道。“都起水泡了。”

靠,合着这哥们摆出嫉世如仇的表情是因为自己被烫伤了。苏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坐在陈默身边,拉过他的手,不屑的说道。“就一个豆大点的水泡,娘娘唧唧的像什么男人,搞的要死了一样。你这要去医院不快点的话,路上都自己痊愈了。”

伴随着陈默的惨叫,苏妍用短剑划开了水泡。“好了。”

苏妍想转头看看这个娘炮是不是还活着,但下一秒,她的脸硬生生的撞上了陈默的嘴唇。山林间又有几片枯叶落下。夜半,亥时。苏妍气冲冲的走在前面,陈默捂着另一边脸和十分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妍停下脚步,转身质问道。陈默壮了壮胆子,泪眼蒙眬的喊到。“有人拿着剑划你的手,你不凑近看看啊,也没想到学姐你会转头啊。”

苏妍一想,好像有点道理。但吃亏的毕竟是自己,便依旧跺着脚说道。“还犟嘴。离那么远,我是母老虎吗?”

这一段时间,陈默也大致了解了苏妍的脾气秉性,露出笑脸便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七天过去了,封门村自苏妍一行人离开后便再无生灵进入。尘土掩盖了他们之前的脚印,路面变得异常平坦。夜空中,月亮昏晕,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陈默他们的脚步声在此刻显现的异常刺耳。“都到这里了,你可以说说接下来的计划吧。”

陈默点点头。“太师椅,被我们遗弃的那尊女人偶。”

苏妍转过头疑惑道。“这有什么用。”

“学姐你就不好奇那个女人偶是谁?”

“不好奇。”

“那如果我说,那人偶可能是个俄罗斯套娃,你有兴趣了吗?”

陈默眨着眼睛,等待苏妍的回复。苏妍愣了一下。“你是说女人尊人偶供奉的不是华阳县主?”

陈默点点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魏忠贤从来没有信任过秦坚白。否则都是在一起供奉,为什么秦坚白有了金身,而华阳还是一只恶鬼?”

苏妍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就没想到。若是如此,那情况可就糟糕了。拉上陈默的手,她一刻不敢多耽搁,用最快的速度跑步前往封门村。入了正堂大门,院落已被打扫干净,那女人偶果真已经被移动。此刻,太师椅前的桌子上正燃烧着三根线香,之后所被供奉的正是那人偶。苏妍惊叹一声。“不好,魏忠贤已经走了。”

陈默在后面大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没,他还没走,肯定还在这里。”

“这你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陈默调匀了气息,从桌子上取下人偶。观察一番后,向苏妍伸出了手。苏妍呆呆的看着陈默。“什么?”

陈默眨巴着眼睛。“你的短剑,我的太长了,不好用力。”

苏妍白了一眼。“直接说呗,还要我猜。”

接过短剑,陈默从人偶背后划开了一道小口。透过这道口子,人偶果真有第二层。剥开整个女人偶的外皮,里面一尊小神像闪闪发着金光。苏妍上前看着神像的脸,疑惑的说道。“看着有点面熟,但是想不起来是哪个部族的神仙。”

陈默将神像抛到空中。“不用猜了,这就是魏忠贤啊。都有做神的梦想了,把自己优化一点又有何不可。再说了,这神像底下写着呢,大明朝九千岁魏忠贤涅槃于此。”

苏妍有点怀疑。“太草率了吧。”

陈默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确实太过牵强。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魏忠贤确实来到了此处。而且,他还没有离开。”

“你的舞台,你表演,我先不评论。”

“首先,进村只有一条道,我们在来的路上没有见过任何出村的痕迹。其次,这里变化的一切都说明了他还没走,未燃尽的线香,没有任何灰尘的桌子和太师椅。魏忠贤一生的目的就是成神,崇祯年间假死也正是如此。”

扫视四周,苏妍又用神力探查了整个村落。除了感受到些许残留的鬼魂外,她再没有一点收获。“我探查过了,没有他的气息。”

陈默拍了拍脑袋,无奈的说道。“我的学姐啊,秦坚白有金身都是神境了,那魏忠贤肯定也是啊。你是至仙境,以此去探查神境,肯定无解啊。”

苏妍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那你来,youcanyouup。”

陈默尴尬的笑了笑,“我不会。”

“那你废什么话。怕不是自己知道猜错了,想要硬找回面子吧。”

陈默摇摇头。“神力解决不了的,可以用脑子。小学的时候,我们老师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道理,新人有时候能解决旧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并不是他们的能力出众,而是他们不会被经验所束缚。魏忠贤在大明朝活了几十年,参与了天启年间的密室建造。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在此地建造一间密室来储存自己的秘密。”

可这村落的屋子并不繁华,也不奇特。换句话说,这里每间房子都一样,都有建造密室的可能。陈默坐在地上细细整理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但还是没有发现线索。这一刻,他终于动摇了,可能自己真的猜错了。叹了口气,陈默郁闷的坐在太师椅上。下一秒,他眼前一亮。“学姐,这张椅子动不了?”

苏妍一愣,马上跑到陈默身边。这张太师椅她也坐过,只不过当时是在白天,而这会儿却是在子时,一天里阴气最重,村落鬼府显现后。苏妍和陈默蹲下身仔细检查面前这把椅子。“有点眼熟,感觉像是朱由校做的。”

陈默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天启皇帝的作品,难怪这魏忠贤把它当作宝。”

苏妍也嘟囔了一句。“可是这机关在哪儿呢?”

陈默起身自言自语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间屋子是魏忠贤还未曾有成神野心之前所建。那么他的目的也就有所降低,换句话就是说,当时他真正的目的是入主朝堂。这么说的话,这间屋子就是他眼中的太和殿,那这堂下就是太和殿广场。而大明朝皇帝休息的地方叫乾清宫,它在太和殿之后。所以,这密室就应该在这屋子后方。”

头脑风暴结束后,陈默端坐在太师椅之上,手敲着桌面,高喊一声。“退朝。”

下一刻,奇迹发生,陈默和苏妍身后的墙壁发生震动。尘土从屋顶落下,弥漫了整个房间。灰尘散去,震动的墙壁向两边四散开来。也许是时间久远,它并没有像北海公园一样完全隐入,而是只留有仅供一人通行的空间。这是一间密室,也是一处陵墓,更是一座宏伟的宫殿。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密室中间摆放着两具玉石棺椁,而在它们旁边的地上,有一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尸体被随意丢弃。四百年过去了,她的肌肤依旧吹弹可破,眉含春水脸如凝脂。陈默看后,不经赞叹道。“想不到这华阳县主曾经也是一位绝世佳人,有句话怎么说,六宫粉黛无颜色。”

苏妍也点点头。“是个漂亮姑娘,但也真的可怜。虽生前显贵,死后却连一具属于自己的棺材都不曾拥有。”

“两位猜错了,这姑娘可不是县主。”

棺椁之中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将陈默和苏妍吓了一跳。下一秒,一具玉石棺从中碎裂,男人猛然坐直身体,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欢迎来到大明九千岁的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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