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格不记得自己具体是怎么冲到这个斜坡上来的，反正他现在是在这里了。但是现在他只能趴在这里动都动不了，因为他的头顶就是一大排障碍和土坑以及不间歇的弹幕——也就是说，他被困在这里了。这场战斗本来是可以避免和优胜的。按照战术上来说，加格和他的族人生活的地方是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原野。当初，青雀王朝将这片土地留给他们的祖先的目的，就是想让其发挥擅长游击和冲锋的战术，驱散前来扰袭的游荡肉兽群。因此，由于此前的战斗经历，这次肉兽联军的进攻路线本是刻意绕开这里，从低洼的地带推进。但是加格的族人本着为青雀王朝守土效命的原则，不顾环境的优劣，选择主动前往低洼地带和肉兽碰面——结果就是面对优良的装备和夸张的人数，将地理优势拱手让人的哈夫兰人在坎坷低洼的地势被打的分崩离析。他们向王朝派遣了斥候以请求增援，但是大部分人都死在了路上，而且还是被其他草兽杀害的。几发流弹从加格头顶飞过，他不禁又向下低了低，让头盔尽可能护住头更多一些。所有的英雄梦在此刻全都如死去的生命一样烟消云散，他现在只希望自己能活着，活下去。哪怕残疾也好，至少留一条命。此刻，他不敢看一眼自己前方10米的敌人，似乎只要他看到对方，对方就会看见自己一样。他也不敢回头看后面的族人，看着他们一片片堆在战场上血流成河肝脑涂地的样子，加格害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不只是加格，所有的新兵其实都是一个德行——以为自己能杀了对面所有人，甚至还在担心这些人不够自己杀；但真正拿起刀穿上盔甲，站在战场上的刹那，却感觉所有人都要朝着自己来。“加格！你还活着吗！”
加格略微侧一点头，让余光能够寻找到声音来源——坡下的人是他曾经对门，学习很用功的“隔壁家的孩子”，但此时他那能奏出灵活乐曲的手已经不知道在哪丢了一只了；那象征着刻苦钻研的眼镜只剩下一个震裂的右镜片……“加格！你还活着吧！”
那个人看到加格，将手里的长矛高高举起，“加格！！回答我！”
加格不敢说话，他只是瞪着眼睛，连手势都不敢做，“你在干什么！不要站在火线里啊！”
加格这样想着，又把头埋进土里，他知道他要让自己干什么，但他不想这么做。草兽的战术中，前锋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法术屏障的掩护下高速缩短和敌人的距离，然后和敌人进行白刃战。这个对于将领和行阵的规律要求极其严格，一个优秀的队列，可以在法术的掩护下毫发无损的冲过地面障碍，跃进狭窄的迷宫般的堑壕和肉兽厮杀或者冲散排枪阵型，为后排的战士争取向前推进的时间和机会。但是这场战斗很显然是失败的:地形不占优势，军队素质底下，又缺少法师的引导和掩护，结果就是对方甚至不需要战术，只要像列队一样拍好依次开枪就可以把前锋全部击毙在冲锋的路上。行阵作战最终变成了散兵游勇，每个人收到的指令都是各自为营。除了前锋，因为前锋在什么时候都是炮灰。一队密集的火枪和两台投弹器构成的据点在他们头顶倾泻弹药。只要能想办法解决掉这个高点，他们就有机会撕开这道防线。“砰——！”
爆炸声使加格灵敏的耳朵生疼。阵阵耳鸣如钟声一样渗透进脑袋里。坡下那个人嚎叫着将长矛高高举起，疾驰在堆满各种样子尸体的山坡底。他将自己前锋的职责例行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和其他前锋一样无一例外的死在了冲锋的路上，死在了加格身边。支撑着尸体的长矛结实的戳在加格身旁。噼啪飞溅的血溅了加格一脸。加格能清楚的听到那个人胸甲头盔被打穿，子弹打穿内脏的声音，还有他倒在旁边苟延残喘的声音，他的肺被打破了，残存的气从破洞漏出发出呼噜呼噜的出气声，有一种不自然的恐怖。口袋里掉出来他那根早已遍布划痕的口笛……那是他妈妈给他的，平日无事的时候，他经常用它模仿知更鸟的声音。知更鸟死的透透的，加格听着那呼噜噜的声音消失。他依旧趴在地上装死，但目睹了这么一出，他也不好意思再一直趴着——即使没人知道他是否活着，但是他总觉得有人一直再看着自己。过了一会，大概是被“盯烦了”，加格趁着射击填装时的空隙，突然抓住长矛，一下爬起来将长矛对准离自己只有十几米的枪队投掷过去。当敌人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快速位移到了敌人面前。他紧紧攥着长矛，借着加速法术一把刺穿了敌人，将他死死凿在了一颗树上。其他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们还没有填装完毕，便有士兵掏出手枪来射击。枪弹击中了加格的左臂，但几乎瞬间，他使用了自己的加速法术闪到了开枪的士兵身后，用长刀一击砍杀了向他射击的士兵。其他士兵大惊失色，没有填装弹药，只能用刺刀和短剑进行防卫。尽管占有人数优势，但在拥有法术和精通近战的草食前锋面前，这些很难构成较大的威胁。后方难以移动的中锋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纷纷爬起来冲向山坡。远处还活着的箭手和法师见到局面有所好转，便顺势放箭进行压制。没有了枪线的封锁，天性敏捷热烈的哈夫兰人终于得以在战场上奔驰，战局的风向已然改变。加格用长刀凶狠的刺入最后一个敌人的身体，把他顺势推在地上，随后将刚才投出的长矛用力拔出，戳在敌人的尸体上，把绣着青雀王朝，骐郡，与哈夫兰族象征的礼仪披风系在长矛的末端。所有幸存者都高声的欢呼，他们与同自己一样遍体鳞伤的加格并肩前进，追随这个勇敢又幸运的前锋。这一刻，加格用他的拼死一搏，成了名正言顺的英雄。……————————达尼、加格和纯发都坐在诊室的外面。三个人谁都一言不发，空气像被抽干一样死寂，能清楚的听到漏水的角落水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声音。纯发慢慢站起来，在狭长的走廊里来回渡步，身上的盔甲和装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和水滴的嘀嗒声形成了重拍和轻拍。他从下午把加梅利亚送进去后就一直在等。到了晚上遇到加格他们的时候，刚开始还说两句，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变得沉默起来，只是静静等着。连最为聒噪的达尼此时都选择了一声不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少要知道死因——这是加格做好的最坏打算。医院的灯都灭了，时间已经很晚了，几人的窗口上已经能看到挂在天上的下弦月，正倾泻着冷幽幽的光芒，透过窗户撒了一地、撒了几个人一身。纯发终于停下了。他站在窗口，巨大的身躯把月光挡的一丝都漏不进来。刹那间，加格想起了史诗中的一位凡人身躯的传奇——用双手隔绝山洪、用脊背支撑苍穹、用尖刀和深海的怪物搏斗、用长矛和霹雳打的不可开交，最终化作巨大的雪山脉隔绝了海岸与大陆内部，守护着东境的一草一木，至今都没有敌人来犯。加格感觉身上一沉，达尼的脑袋正歪在他的肩头。跑了一天的路，这孩子也不顾及加格肩膀坚硬的肩甲，睡得像在在床上一样香。加格也不去打扰他，他右手伸到自己腰带上的布袋里，取出一只短小的口笛。口笛上面坑坑洼洼，边边角角也有些缺口和破损。现在想起来，他也依然就不知道当初那个人是怎么用它模仿出知更鸟的叫声的。他看着这只口笛，把它拢在手里，紧紧的握住。————————旗子早就倒了。旗帜本身也已经破破烂烂的成了一块烂布。但是加格举着刀依然站在旁边，脚边全是各种姿势死掉的同族和敌人。“那边！”
一个肉兽步兵举起枪来招呼他的同伴，“这边还剩一个！”
很快，几个各种种族的士兵就拿着刀从堑壕两端拥了过来。后面还有人端着枪紧跟着。他们不该这么莽撞。那个据点不过是一个消耗他们的诱饵而已：筛掉一般的步兵，等到优秀的步兵端掉据点再对据点进行剿杀，便可以完成对精兵的消灭。这就是肉兽的思路——既然遭遇了，就干脆斩草除根为止。加格拉开步子把刀藏在身后，将刀鞘挡在前面。一个士兵举起刺刀冲过来刺，加格看准他刺下的一瞬间，用刀鞘拨开了刺刀，随后将藏在身后的刀向头上挥去。铁皮被破开的声音后，那个士兵的脑袋开了瓢，血汩汩从脑门上的裂缝喷出来瘫在地上。加格踩着士兵的脸用力一蹬，刀刃拉着血渍和残余的组织从脑袋里拉出来。那两个士兵倒也没害怕，依旧挥舞着武器冲过来，后面的士兵则端起火枪准备射击。加格闪开攻击，从人群缝隙中飞出，优先解决在后面准备射击的士兵。转而再解决那些和他肉搏的士兵。人太多了，长时间的战斗，还着负伤，加格实在有点力不从心。不过好在，这一小波倒是暂时肃清了，战斗短暂的结束了。正当加格准备捡起倒下的旗子继续向山坡上推进的时候，山坡上方出现了一个拿着步枪的士兵长。他已经把枪拿在手里，准备瞄准。加格心里一惊：从当前位置到山坡上方还有将近半百米，就算用法术位移可以躲开，但是持续释放的话到了山顶也没有力气战斗了，况且位移距离不大，期间容易被对方摸清套路而打中……对方把手臂端平了，就在加格准备施法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个士兵长突然身子一直，随后僵直的倒在地上抽搐起来。那个士兵长身后，正是当时给了加格脑袋一巴掌的长官。他正一只手举着盾牌，一只手抡着战锤矗立在那里。“竟然活下来了，小子！”
那个长官语气里带着欣慰和依旧的威严。他把战锤拎起来，匆匆从山坡上连跑带滑的奔到加格面前，“走，和我一起去把这旗插到山顶！”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向山顶，一路上满是鲜血和尸体。有肉兽也有哈夫兰人。彼时你死我活的互相现在正安静的躺在一起。不论生前如何，死亡都会公平对待每个人。在踏上山顶的一刻，温和的山风徐徐吹来。加格从参战以来，从未享受过如此悠闲的时刻；野花和陡峭山崖上的野草随着山谷的呼吸微微颤动，树叶发出安宁的沙沙声……长官举起战锤，一锤夯弯肉兽的战旗丢了下去，又从加格手中接过战旗双手握住，正在要插在地上的时候，他停住了，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加格，“一起来吧，小子！”
加格愣了一下，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快步走到旗帜旁边，紧紧攥住——是暖的。随后两人一起用力，把这杆临时的战旗立在了这风景绝美的丘顶。“我们赢了！”
加格转过身去，朝着山下大吼，“我们赢了！”
山下残余的族人们沸腾的欢呼，听不清喊的是什么，许多缺胳膊少腿的伤员挣扎着站起来扯着沙哑的嗓子一起凑热闹，还有庆幸自己活下来一下子跪倒地上大哭的……“呵……真是……”长官笑着坐在一块岩石上，点起一袋烟抽起来。欢呼雀跃之余，加格看了一眼那个死在自己身边的人——正如加格当时意料的，他真的一直盯着自己，直到死也睁着眼睛。“看到了吗？”
加格心里想着，“本来应该也和你一起……谢谢你。”
这样想着，加格又想他那根口笛。于是他从山坡走下去，找到了他的口笛放在自己左胸口袋里。“唉……”加格叹了口气。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如此弘大残酷的战斗中活下来。他看着地上一地的尸体，虽然大部分素不相识，但在几小时前还是站在一个列队里活生生的人……有人能享受战后的喜悦，有些人则永远沉睡在了这血土上。想到这里，加格又一次为自己的幸运感到欣喜。他转身看着山顶的旗帜，古老而传统的色搭在湛蓝的天空中显得一点也不突兀，尽管有些脏了，但依旧是那么风采夺目。他再次奔向山坡，此刻对加格而言，他听不到沸腾的欢呼，他感到空前的安静，他只想安静的站在这里，欣赏这带着血迹和灰土千疮百孔的军旗。“啪！”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加格心中的宁静。纯发转过身来，达尼也醒了。加格将口笛塞回口袋，此时天已经没有那么黑了。看着诊室门被推开，几个人都围上去看躺在床上的加梅利亚，却被床边的助手赶开。加格走进诊室找到医生，“医生，他……”加格看到了工具台上托盘里的一块带着血液的，依稀能分辨出弹丸形状的晶体。“这……”“是的。这是从他的眼中取出的。”
医生一边摘下面罩一边解释，“好消息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加格似乎意识到了问题不是他预想的那么简单，他愣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要回答什么。看着加格难以抉择的样子，医生先开口了。“好消息是，他的命保住了，坏消息是……”医生顿了顿，“他的头脑受到了冲击，现在一直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复意识，而且，因为子弹的特殊材质和过于强大的冲击力，他的眼球不仅摘除了，还有极大的可能失忆。”
加格浑身一凉。————————……这个声音，不是火枪声！加格回过头去，他发现那个被重击倒地的肉兽士官长正抽搐着，手中拿着一只涂着几条红色的木筒，还冒着热烟。顺着热烟的痕迹，天上正闪烁着一枚闪亮的红色。加格想起开战前那个被炸的粉身碎骨的伤员，这抹红色发出的亮光，正是死兆星在闪烁！“快跑！快跑啊！”
加格大喊起来，但沸腾的欢声中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随后，代替这片沸腾的，便是接连的轰炸和混乱。一枚炸弹落在了加格身边。加格看着它的引线已经烧完了，他忽然感觉自己的领子被一下向后拉过去，紧接着有人趴在自己身上。“砰——”一声巨响过后，呛人的烟土遍布视线，等到他渐渐看清，才发现和他一起插上旗帜的长官正紧紧抓着自己。“长官！！”
“我没事。”
“你的脑袋……”“这不还在。”
平躺在地上的长官嘴里吐出吸进去的一口烟，坐起来摸了摸脑袋，摸了一手血。但是他不慌不忙，第一件事是找掉落的烟锅。“我的烟锅呢？！”
烟锅就在他脚下，他努力伸长胳膊去拿，发现已经被打成两节了。“操……”他像习惯一样咒骂一句，把头盔从头上摘下来。上面嵌满了破片，深浅不一。当自己的长官摘下头盔的那一刻，加格才看到有两片弹片嵌在长官的脑袋上。“嘿，这玩意真不赖，还有点用……”他打量了一圈头盔，又戴在脑袋上，“看这架势又要发起进攻了，一定还有炮击，先带活口回去……”“砰——！”
“躲避！快回阵地！！”
长官终于急了，他伸头向山坡另一侧看了看，差点又吃枪子。“很快就来了，加格，你先带着他们回去！”
“那你……”“我当然走……但是我的烟……”长官站起来，结果还没站稳，差点又摔地上。“长官！”
加格赶忙去拉，一双狼耳先从两人身后冒出来，手里拿着枪正瞄准……“下去吧你！”
坐在一旁的长官拿起锤子朝旁边的石块一抡，石块一下飞到那个没带头盔的列兵脸上，脚下一个趔趄，从山坡掉了下去。“合着，这是要把咱全灭在这啊……”长官慢慢站起来，只是步伐已经没有那么有力量了，“这破腿为什么不听使唤了……”接连不断的肉兽步兵正在靠近，加格甚至可以听到他们加装刺刀和灌装炸药的声音。“我背着你！”
加格试图把长官扛起来，“好沉啊……”长官看着加格的样子，笑出声来：“我这是专门防别人摔我暗算我的厚甲，你这小身板能背动就邪了门了！”
长官又坐在地上，捡起剩一半的烟斗借着草木燃起的乱火，点着又抽起来，就像啥都没发生一样。“你等啥呢？走吧，就剩你了，能走的都走了吧？”
长官歪着身子向山坡下望。“你不是也走吗？！”
加格似乎看出来长官的打算了，但是他还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等我？等着陪我上路？”
长官把抽完的烂烟锅丢下山，“来，小子，过来，帮我把这个拿出来……”加格凑过去，后背的口袋里全是储存着法术能量的铁罐。这些法术能量极其不稳定，一点外界刺激都可能引发爆炸，通常都是用来作为驱动法术装置的能源。“不，你，你要干嘛？”
加格看着这满满当当一兜子法术能量，他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你管我干什么？赶紧给我！利索点！”
长官呵斥到。加格一边从里面往外掏递给长官，一边劝着:“别，长官，你不是还能走吗？我给你殿后，你把这些给我，你得活着，长官！哈夫兰人不能没有领袖！我们先走还有机会……”长官丝毫没有听加格说话，他把自己的盾牌摘下来塞到加格怀里，随后一脚把他从山坡上踹了下去。“告诉所有人，能活下来就离开骐郡，往王都走，能走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了……”加格滚下山坡，他把盾牌下意识抱在身前，耳边听到长官的挑衅:“来！来咬我吧！我在这呢！”
密集的枪声后，巨大的爆炸将加格推了出去。他飞出了一段距离后，摔在地上昏了过去。当加格醒来的时候，战斗早已结束了。原本插着旗帜的山坡多了一个巨大的坑，地上还有焦黑的痕迹。他不知道族人是否还有活下来的，骐郡一定已经失守了。他慢慢爬起来，浑身的伤口和剧痛督促着他保持清醒。他逃了一段路，在去往王都的路上遇到了一群打着其他旗帜的草兽，这时他才知道，青雀王朝已经因为血统衰落和防御肉兽无力而被推翻了，现在草兽选择模仿肉兽，全部集中联合起来成为一个联盟，以求收复失地驱除肉兽。目前，他们正在筛查旧王朝人，并将拒不加入联盟的人就地正法。地上有许多横尸，加格仔细看，还有个别在战场见到过的熟悉面孔……他犹豫再三，最终摒弃了自己身为王朝子民的身份。————————……帐篷里，炉火旁，几个人正在讨论关于加梅利亚和小队未来的事情。“加梅已经被保守治疗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且……就算他回来了，他似乎也不会记得我们了。弄不好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记得……”加格盯着火炉里翻腾的火焰和一点点烧没的干草，发呆一样说出这冷冰冰的事实。“那我们的人数怎么办？”
纯发借着火点起一支烟来放在嘴里。“说是会再安排人来的。但是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能来这里应该都不次。”
达尼坐在一旁低着头，听见这句话，不知道用什么语气哼了一声。“怎么了？”
加格看着旁边的达尼。“没事。”
“……”烟雾从纯发的口中和鼻子中喷出，随后又吸了一口。“别整来个刺头我就心满意足了。”
门帘外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几个人警觉起来，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又看向门口。纯发也死死盯着，手里燃烧的烟离地面还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渐渐的，还有一团光模糊着出现。“哦，自己人。”
纯发又把烟拿到嘴边。几个人也放松了警惕。“是新来的吧！”
加格大喊一声。帘子被用力掀开，一对年龄和几个人相仿，披着斗篷的鹿族男女站在门口。纯发很难不看到，但看了一眼后，他突然站起身子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男的，烟灰掉在地上，弹出点点火花。达尼和加格都注意到了纯发反常的举动，“怎么了纯发？你认识他？”
纯发一句话也没说，还是直直的站着。而他的瞳孔里，正应映照着那个鹿族男人刺骨的目光。[第三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