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都城安邑,御史大夫府。 府邸大门之前,此刻一位中年人的脸上是充满了焦急,仿佛是在等候什么人的到来。 许久之后,当一架马车的身影从前方道路之上出现,这位中年人的脸上却又添了几抹喜色。 等到马车车轮在府邸门前停下,这位中年人连忙小跑着来到了车厢跟前。 “你家主人何在?”
从马车之上走下的那人,看了看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名中年人,身形之间带着几分威严询问了起来。 只不过从他双眼之中流露出来的那丝焦急,完全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内心却是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脸上的焦急在顷刻之间化为灿烂的笑意,这人却是带着几分讨好向着来人再走近了一些。 “启禀下卿,我家主人已在书房等您。”
“嗯。”
轻轻点了点头,暗暗压下心中的那份不平静,身为魏国下卿的段干介将目光直直看向了前方。 “头前带路。”
“喏。”
由那名中年人在前方引领,段干介很快便穿越了御史大夫府内的道路,来到了后院的书房门外。 “叩叩叩……” 一阵叩门声响起,很快书房之内便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回应声。 “何事?”
“启禀主人,下卿到了。”
一问一答之间,书房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这股安静的氛围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一直到房内再次响起了御史大夫王错的声音。 “快请下卿入内。”
段干介在得到了王错的邀请,终于得以进入到了眼前这间书房之中。 “段干介见过御史大夫。”
“下卿不必多礼,快些坐,快些做。”
互相见礼之后,段干介的视线轻轻在房间之内扫过,几案之上的一局残局却是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缓步来到王错刚刚做的那个位置,将那一片黑白纵横收在心底,段干介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弧度。 “自从君上决定推行军功爵制以来,安邑城内可谓是风起云涌。”
“不想外面的风雨却是无法扰动御史大夫半分,竟然还能在这方寸之间筹谋布局。”
“御史大夫心性,我实在是敬佩万分。”
王错听着段干介的这一番话语,虽然知道话语之中难免带上几分吹捧,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十分受用的。 “哪里哪里,下卿实在是过誉了。”
片刻之后,将段干介请到自己对面坐下,又是一番寒暄之后,王错却又是从身前的棋篓之中拾起了一枚白子。 “啪”的一声过后,王错带着几分好奇看向了对面,“下卿刚刚所说,安邑城内可谓风起云涌,只是不知搅动风云的人之中可有那一位?”
段干介听完了王错的话语,即使对方没有明说那一位是谁,他也能从语气猜个八九不离十。 若说如今安邑城内谁最引人注目,除了被推到前台来的司徒公孙鞅,恐怕也只有端坐宫室之间的魏侯魏罃了吧。 脸上笑容渐渐收敛,一抹警惕取而代之,段干介轻轻打量了一眼四周。 再次确认房间之中的安全之后,他才将头凑近一些缓缓说道:“那一位已经动手了。”
“据收获不久的消息,那位似乎是对魏武卒不太放心,有意动一动上将军庞涓。”
段干介将这一则消息吐露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有些担忧的神情。 “王兄,之前你不是说魏挚那边似乎已经派人去往涑水大营,是不是那一位收到了什么消息?”
段干介的担忧让对面的王错不禁开始思索起来,记忆在脑海之中不断浮现,讯息在内心之中不断被计较。 片刻之后,王错伸出右手从另一边的棋篓之中拾起了一枚黑子。 指尖摩挲着棋子表面好一会儿之后,王错并没有将黑子落在棋盘之上,而是直接重新将其扔回到了棋篓之中。 “不会。”
“魏挚那边虽然已经派人进入涑水大营,但还没有来得及去见庞涓,应当如此轻易地被人发现。”
“另外若是那一位真的发现了什么,何必迟迟没有动作?要知道魏挚纵然身为宗伯,可是与他相比还是……” 一阵轻声自语,似乎是在排解段干介的担忧,又似乎是在给予自己答案。 又是一阵心念移转之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王错的脸上却是勾勒出了几分笑意。 “而且那一位在这个时间动庞涓,对于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王错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笑意又转变成了满脸的郑重。 “你回去之后务必多方打听,搞清楚那一位会选谁来接替庞涓的位置,这对于我们来说十分重要。”
“好。”
事关庞涓的话题结束之后,王错转念又想起了这几日安邑城内最为引人注目的事件。 “司徒府门前的那件事情进展如何了?”
“哦,那件事情倒是没有什么。”
回忆起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段干介用着并不在意的语气诉说了起来。 “我看那公孙鞅似乎也没有准备借此发难,其中大部分人在家中长辈上门之后就被从司寇府内放了出来。”
“只是……” “只是什么?”
段干介的迟疑立刻引起了王错的警觉,他立刻便是皱紧眉头问道。 看了看对方一眼,又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段干介继续说道:“只是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准备去见公孙鞅,另外一些人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什么路?”
“这些人似乎去了宗伯魏挚……” “啪。”
段干介的话还没有说完,直接就被从对面传来的一道巨响直接打断了。 等到他将目光看过去,只见王错此刻的脸上充满了怒容。 伴随着呼吸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更是说明了他此刻内心之中的愤怒。 只是王错终究还是没有将这股愤怒发泄出来,他压制着自己缓缓伸出了右手。 “啪……” 伴随着一枚黑子的落下,王错看着自己眼前那黑白交错、形势不明的棋局,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悲哀。 “愚蠢!”
“那些人愚蠢,魏挚更是愚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