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老家那里土地贫瘠干旱,种啥都蔫巴巴,长不好,所以村子里的百姓也都特别穷。起先老阿姨是不想来城里住的,只不过儿子卖了房子,老太太嘴上闲不住,就往外面说,结果村里人嫉妒心里作祟,老阿姨的低保不仅被人举报给弄掉,种的菜呀、安的栅栏呀什么的也会被村里人悄悄破坏。因为受到排挤,后来无奈不得不上合州生活。老阿姨说着说着就拍起了大腿,抬头看了眼陈深,最终念叨着:“你说说,你们要是那我这房子给收走了,我还怎么活,我一大把年纪,儿子又不在身边,也没什么退休金,你们要是把我房子收走了,难道还要我回老家不成?”
老阿姨说着手都开始打颤:“我这人就要强,我要是回去了,那也干脆别活了……”陈深沉默了,一开始还听不懂阿姨这番话,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一个要强的农村妇女得益于儿子的本事搬到了城里享福,忽然间引以为傲的儿子欠债逃跑,做了老赖,房子被收走后无依无靠,被撵回了乡下。在那样的环境下很难保证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在村子里也很难抬起头来。“阿姨,您别激动!”
陈深拉住了她那布满皱纹的干枯的手,耐心的安抚着。“阿姨啊,这个问题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但是,今天这个债权人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他们也很困……”陈深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阿姨忽然打断,只见她不停地摆着手,不耐烦道:“我没念过书,没有文化,什么债权人,我听不懂。”
陈深无奈的扶额:“这个,债权人的意思就是借钱给您儿子的人,他是您儿子的债主。就这个意思,很简单。”
“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个债主是一个开连锁餐饮店的小老板,今年行业经济不景气,所以欠了很多钱,如果资金链断裂的话,不仅他要破产,那几个店铺里的服务员、厨师都要没工作。由此会牵连很多家庭,您能明白吗?”
陈深费力的解释着。没想到老阿姨又摇了摇头:“什么资金链?我说了我没有文化,听不懂这些。”
陈深只好用最简洁易懂的措辞重新解释一遍,希望老阿姨能清楚其中的利害。可事到如今,她也不想了解这些东西。她只在乎一个,一旦房子被卖了,她就再无容身之地,得被撵回家乡接受冷嘲热讽,那还不如让她去死。陈深顿了顿,脑海中开始想着办法。“阿姨,其实你也不要这样想,你知道你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多少钱吗?现在这套房子是本市顶好的学区房,要8000元一平方米,我刚刚看了一下,你这套房子大概价值在70万这样。而你儿子呢,一共欠了将近46万元人民币,如果把房子卖了还掉欠债,还能余下二十多万元。”
“阿姨,您是他的母亲,他现在失踪已经满两年,您可以作为他的财产代管人,所有债务应该从他的财产中扣除,所以你有权把房子卖掉,这样您就可以拿剩下的二十多万元买一套便宜的小户型居住,这样,您还是能过上体面的生活,不必回乡受到冷嘲热讽。”
陈深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让阿姨自己思考思考。如果房子交由法院强制执行拍卖,不仅会扣除许多手续费,而且价格可能也不尽人意。老阿姨听着这个建议,慢慢低下了头,她在思考,脸色阴晴不定。“阿姨,您最担心的不就是回到家乡后受到冷嘲热讽吗?您拿着剩下的钱还可以买一套比较小的户型,我给您推荐一下,在市郊城北的位置买一套50平方的小户型,只需要十几万。如果后面您儿子有着落了,能回来的话也有个落脚之处,不是吗?”
陈深尽量放低说话的态度,用着一副哀求的目光看着阿姨。可谁能想到,她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撒泼道:“不行,你们一定是骗我的,我儿子给我留下的房子不能让你们骗走了。”
陈深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阿姨,我们现在只是给您一个比较好的建议,不然的话我们真要强制执行,您这个房子进入法院拍卖程序会多很多手续费诉讼费,到时候可能只会给你剩个几万块钱,很不划算,而且我们也费时费力。”
陈升的这番话似乎被误解了意思,这个阿姨忽然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旁边的一把水果刀,红着眼睛哭了。,然后把刀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你们就想骗我的房子,你们要是把我房子抢了,我还能怎么活呀?”
陈深看到这一幕,浑身冒出了冷汗。这个老阿姨如果真的手一会抖,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脖子,说是陈深逼迫她所为,那他就真的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说不清楚了。“阿姨您冷静,你冷静!我们是法院的人,不可能害你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有法律依据。”
陈深赶忙后退,退到了门口。“阿姨,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也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想选择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我可以为您忙前忙后。您把刀放下,不要激动。万一手一抖出了什么意外,你儿子回来之后看到该怎么办呀?”
老阿姨的精神状态似乎都有些不对劲,龇牙咧嘴地骂着格外难听的脏话:“给我滚,离开我家。你们这些人不准再来,要我死给你们看啊!”
“阿姨你把刀放下,你要是愿意配合,我们会帮你找儿子。”
“我们帮你找儿子!”
陈深大喊着,但架不住老阿姨一步步紧逼着往门口走,他害怕地跑出门外。然后就看到老阿姨把房门重重的关上,坐在了房门口里面恸哭着。陈深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径直走了下去。这个老阿姨很难搞,不然张庭长也不会喊他过来,还是下去和他们两个人商量商量办法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