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而过的绝望后,肩膀脱臼的疼痛混杂着不甘放弃的求生欲终究没能抗拒过剧烈的眩晕,纳维斯女士彻底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她猛然睁开双眼,强撑着满身伤痛狼狈地爬起。 她很快发现身上的伤痛似乎并不存在,而只来源于内心中过于真实的幻想,唯有从水桶旁栽倒时头似乎磕到了衣柜还在隐隐作痛。 一边试图忘却周身的幻痛一边扶着衣柜爬起来,纳维斯意识到时间感上的“紧接着”似乎也只是自己并不现实的错觉。 半桶污水被打翻在地,此时却已经基本干涸。就连身上近距离浸染本应湿透的衣服此时也只有一小块些微的潮湿。 唯有记忆中一直拿在手中,本不应接触到污水的那块抹布,此时完全浸透。它湿得就好像只要紧紧捂住人的口鼻,就可以夺去她的性命似的。 这时,一道人影从敞开的房门外飞奔而过。 一瞬间的四目相对,纳维斯看到了一号【被害人】小姐脸上略感错愕与戒备的神情。 对于一瞬间甄澄透露出的古怪纳维斯并未能做过多分析,她此刻从感受到意识都还有些混乱。但几秒钟后,她便很快找回了自己。 神经质地环视四周后,纳维斯女士像来时一样战战兢兢地退出了仆役宿舍,手中还拿着已经浸湿的抹布。 她并没有顺着脚步声从大宅侧端的楼梯追上楼去,而是反身向大厅方向走去。 她记得排在自己后面的四号玩家胡伐保侦探便在游戏中扮演着【侦探】的身份。而如果说有一位侦探曾在百年前的案件中牵扯进这栋大宅,纳维斯知道该去哪里寻找他留下的踪迹。 结合有办公,住宿,短暂会面功用的小会客厅,那是大厅右手边第一个房间。 …… 时间稍稍倒回一些。当纳维斯拿着她的“凶器”离开门厅后,甄澄并没有因惧怕对方发现真相而尝试尾随。取而代之的,她的视线停留在大厅四周散落的明显有问题的各种物件上。 不出所料的话,剩下三位玩家需要用来“重演历史杀死自己”的凶器道具也都大概率藏在这座大厅中。而且那些东西应当与他们各自的身份相关,并且由身份卡牌上的简笔画图像暗示出来。 甄澄并没有看到剩下三位玩家身份卡牌上的提示图画,但她记得他们依次的身份。那分别是【侦探】,【园丁】,与【钢琴师】。 乍看之下,三个身份中任何一位都可以在大厅里找到不止一件与自己身份关联的凶器。这让甄澄直接放弃了藏起可能存在的道具以阻止对手完成历史再现的念头。 不说多此一举可能引来的麻烦与怀疑,光是那台三角钢琴就不是凭她的力气能藏得动的。 于是甄澄立即转换思路,重新拾级而上回到二楼。 比起藏道具躲猫猫那种小儿科的初级手段,她意识到这场游戏的真正胜负手在于情报。先前连续两次抢占先机,皆是因为她提前获得了对方所不了解的情报。 坦言之,这其中少不了歪打正着的关系。甄澄并不认为凭借自己的运气还会再有可能获得意料之外的情报,所以如果想要继续把优势保持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提前探明大宅内百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只是身为没有任何提示的【被害人】,甄澄能有什么头绪去主动找到线索么? 当然有!快步上楼中,甄澄脑海里勾勒出自己那张【被害人】卡片后面的简笔画。 【贰-男爵】牌的画面中正在开锁的男爵缺了手中的钥匙;【叁-女佣】牌的画面中正在打扫的女佣缺了手中的抹布…… 以此类推的话,自己手中的【壹-被害人】卡牌背面,那句趴倒的尸体简笔画真的就没有包含任何信息么? 要知道【男爵】牌中紧缩的大门,【女佣】牌里被擦拭的家具都有描绘,为什么只有俯卧倒地的【被害人】牌中没有任何“地面”的图像呢? 要知道整栋宅邸中除了纹理清晰的地毯外就只有交错拼接的木地板,根本不存在“一片空地无法描绘”的情况。 当然,目前为止这也仅仅是推测而已。甄澄的选择还有另一重目的,那就是确认曾经那位【被害人】小姐的死亡过程。 要知道当伊庇伦斯侦探入场的时候,她是相当相信自己根据密室位置做出的凶手推测的。但接下来,她就看到了历史中【被害人】被【女佣】袭击的幻象。 诓走纳维斯女士后甄澄其实一直都在质疑自己,她真的就一定是那个杀害【被害人】的真凶么? 自己失去意识从幻境中脱离,有可能是曾经的【被害人】被【女佣】杀死,但同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其余玩家的接近破坏了后续情报的传递。 想要弄清楚真相,确认【被害人】的死因,唯有找到办法再一次“回到过去”看清楚事情的结局。 转眼间,她已经跑回男爵主卧紧锁的门口。撇嘴掸了掸身上一看就价值连城的汉服,甄澄尽量避开干涸的塑胶类粘液趴倒在地。这里,是先前幻境中那个和服女孩被女佣捂住口鼻无力挣扎的地方。 “破解隐晦的角色卡暗示总该获得些奖励吧?”
甄澄心中嘀咕:“就让我看清她最后的结局吧。”
明明身处现实,甄澄却感觉眼前的地面像是VR影像接触不良产生的花屏一般扭曲了一下。接着,眼前的景象变得好像古代电影因胶片磨损而产生的黑斑与摇动一样残破起来,视野中的一切也渐渐失去色彩,只抽离出黄褐与灰白。 被捂住口鼻直到窒息却无法挣扎是一种相当痛苦的体验,但为了获得真相,甄澄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完全做好了准备。 然而这一次眼前却并没有出现女佣那双又圆又大的黄眼睛,而是一张年轻男性的面孔。 男人长相英俊,穿着花哨的衬衫有着精致的打扮。与之相矛盾的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公子哥那种玩世不恭的从容。 那是一张因巨大压力而濒临崩溃的面孔,时而赤红,时而苍白,且始终挂满了豆大的汗水。 一次,两次……他一次次地把手枪顶在少女的头上,又一次次捂着脸放下。他的手指满是血迹,左手有两枚指甲已经明显掀开。 直到第五次,他紧闭双眼对着甄澄扣下了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