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脸烧得通红的人,想要相互望望,但又心怯,那种拿眼角余光对瞟的情形,看得人心里都是一畅,不由的要笑出来,只不过这种笑是欢喜的笑,而不是嘲笑。 偏偏小眼有神是一根筋的家伙,既然已经表白,就一定要知道雪夜听筝的想法,等不得没人时再私问,就用那比蚊子哼还轻的声音,喃喃道:“雪夜,你……你呢……” 雪夜听筝被他问得大窘,再对上花少那戏谑的目光,立刻摇起了头。 “不喜欢……”小眼有神顿时失落无措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上去难过之极。 雪夜听筝见他那样,忍不住想辩解,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又开不了口,只好咬着唇,不语。 离朱在旁看得又气又笑,哪里有这么笨的家伙,平时傻气也就算了,面对感情居然都这么一窍不通,不知道女孩子脸皮薄的吗?还当着这么多人问什么?单看雪夜听筝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欢喜的,可要是直接问出来,那答案肯定就是不知道了,她摇头,是在说不知道,不愿意说,而不是不喜欢! 可惜小眼有神不知道这点,只是失落着,沉默着,直到那黄鼠狼小二端了菜上来,他的人还是怔怔的,跟着大家提了筷子去夹菜,但不知道自己夹的是什么,要不是雪夜听筝急了,伸手过来打掉他的筷子,他可能就把一块生鸡给吃了下去。 花少斜眼一瞟那黄鼠狼小二:“不是说全上素菜吗?”
黄鼠狼小二目光盯在那血淋大盘鸡上,仿佛垂涎欲滴的样子,但它对花少心怯,不敢不答,只道:“这鸡是天下至味,哪有妖不喜欢吃的,再说列位还有些是妖狐……” 它说着,转眼看见花少目露不善,立刻就哭丧着脸改了口:“奉送,这是小店奉送,不收钱的,希望你们今后再来关顾……” “真的还想我们来关顾?”
花少笑得不怀好意。 那黄鼠狼小二还没答,就有一阵哭泣声响从酒楼的包间里传了出来,呜呜咽咽的,十分悲泣,夜唱不禁扬了扬眉:“谁在哭?”
黄鼠狼小二愣了一下,答道:“是那卖唱的歌女吧。”
这话一说,别人还无所谓,花少倒来了兴趣:“喊过来看看。”
黄鼠狼小二露出为难之色,但看花少一瞪眼,立刻屁颤颤的跑去喊人了。 这边,雪夜听筝正在低声数落小眼有神,只因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这两个人倒显得自然了一些,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反正小眼有神的沮丧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欢喜得想喊,却又不敢喊的神情。 众人看了要笑,但怕他们两个又羞涩无措,也就假装没有看见。 片刻后,那黄鼠狼小二拽着一名怀抱琵琶,哭哭啼啼的素衣少女过来了,花少眼睛一亮,先赞一句:“犹抱琵琶半遮面。”
御邪不管跟他熟不熟,毒舌至上,冷哼一声:“拽什么文?NPC你都有兴趣调戏?嗜好还真特别!”
花少哪里是好对付的,斜睨他一眼:“你管得着吗?再废话我就调戏你!”
御邪张了张嘴,哑然!遇上这种百无禁忌的主,他也只有吃瘪的份。 就见花少一转脸,又换了灿烂的笑容,望着那歌女温柔道:“你哭什么啊?”
歌女见他样貌俊俏,态度和蔼,倒是渐渐停了哭泣,只是看着那黄鼠狼小二不语。 花少挥挥手将那黄鼠狼小二赶走,她才哽咽着道:“奴家原是朱雀城人士,有一日同家人外出踏青,谁想误入了那偏僻的所在,被一阵狂风摄来处,后来才知晓是此地妖王看上了奴家,要迫奴家嫁与它……” 说到这里,她又低头哭泣起来,半晌才接着道:“奴家自然不肯从,它……它就将奴家拘禁在这酒楼里,每日卖唱与客人听,隔上三五日,就要亲身走来问奴家改没改主意,究竟是想做那卖笑的娼女,还是做它的妖后……” 花少听了目光闪烁,但见那歌女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原本就清绝的容颜平添了三分柔弱妩媚,不觉倒盯着她看住了,倒是雪夜听筝一向是急性子,听见这样的事,立刻就角色代入了,忘了对方是NPC,也忘了她方才还在同小眼有神你侬我侬,只当自己是行侠四方的修道人士,站起来就怒拍了桌子:“强抢民女,太过份了!”
那歌女瞧了她一眼,微微躬了躬身,以示谢意,又拿帕子抹泪道:“总也是奴家自己命苦罢了……方才唱完一曲,想着这妖王这两日即来,心里害怕,又惦记着家人,不觉就哭了起来……扰了客人,还请勿怪……” 雪夜听筝听见她说妖王这两日即来,心里一喜,笑道:“怎么会怪你?放心吧!你的事包在我们身上,必定要杀……” 她话没说完,已经被花少递了一杯酒到唇边,堵住了接下来的话。紧接着,离朱瞧见那黄鼠狼小二在楼梯边上探头探脑,不禁望着它微微一笑,吓得那小二嗖得就窜没了影。 南宫莫沉吟:“你们看这事……” 雪夜听筝被花少强灌了酒,极不甘愿,伸手就推开他道:“离我远点!”
“对!离她远点!”
小眼有神也笑吟吟的道一句。 花少瞪他们一眼:“好心没好报!”
这话一说,雪夜听筝才醒悟过来,此时身在妖城,酒楼里不论是掌柜小二还是客人,都是妖族,要是当众嚷着要杀妖王,恐怕下一刻死的就是她!这一吓,立刻警觉起来,先左右望望,见酒楼里基本没什么客人,应该没人听见他们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歉的看看花少:“对不起啊。”
花少不看她,只瞟了小眼有神一眼,有意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此时优雅蔷薇低声道:“既然妖王会来这里,我们不如……” 公子白接道:“守株待兔!”
“对嘛!”
雪夜听筝笑道:“我们本来还不知道要去哪找它,既然它会来,那我们就等着吧。”
离朱和夜唱对望一眼,相视一笑,目前没有什么线索,也只好如此。 花少又问了那歌女几句话,譬如那妖王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喜好,再问她妖王可能会来的具体时间,那歌女一一答了,说那妖王每隔三五日总要来的,如今距离上一回来,已隔了四日,想必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不会再晚。 问到了具体时间,众人也没别的事好干,只好等在这酒楼里头,为了防止妖王来时他们不知道,自然也不肯放那歌女走,花少尤其无赖,居然还端着酒杯,喊那歌女唱曲给他听。 那歌女见他们愿替她出头,搭救她出这炼狱般的牢笼,因此心绪再不好,也掩了泪,弹起了琵琶,低声唱着:“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不好不好,太悲了!换一首!”
花少还挑剔,没想却见那黄鼠狼小二壮着胆子跑过来,讨好的笑道:“各位,有别的客人要她唱曲,您们看……” 夜唱微一抬眼,含笑道:“哪位客人?”
黄鼠狼小二转眼望了望坐在墙角处的一妖,是他们方才没见过的,想来是刚进酒楼,于是夜唱转眼望那歌女,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就知道这不是那妖王,便从荷包里再摸出一大锭银子丢给了小二:“我们还要听唱,让它等等吧!”
同样是唱,唱给谁听都一样,黄鼠狼小二见了银子,立刻欢喜起来,屁颤颤的跑去回话了,看它对着那妖点头哈腰的样子,还真像足了人类小二,不过既然赚了钱,那它受点委屈赔个错也是应该。 众人没留意,只是听那歌女接着唱,没想这里的米酒甜甜的,极好入口,雪夜听筝喜欢,不觉多喝了两杯,再要倒时,酒壶已经空了。 雪夜听筝掷下空酒壶喊:“小二,再来一壶酒!”
“来啦!”
黄鼠狼小二高声应了,不到片刻就提了酒来。 那歌女连忙站起,将酒壶接过,笑道:“还是奴家敬各位一杯酒吧。”
黄鼠狼小二从没见过她如此殷勤,犯起疑,只盯着她瞧,没想被花少伸腿过来一踹,痛得一个趔趄,这才惶惶的跑开了。 这时那歌女已替众人都斟上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低头道:“奴家陪饮一杯。”
“好啊!”
花少笑吟吟的:“你先喝!”
歌女瞧他一眼,知道他是疑心,也不言语,仰头就将酒喝了下去,将空杯儿示给众人看时,又捉着那巾帕去轻轻抹拭唇角,模样极是娇媚,风韵勾人心魄。 她既然喝了,花少也没话说,跟着也喝了,就连离朱,也只是望着酒沉吟了一瞬,就仰头喝干。 歌女坐下来,弹着琵琶又开始唱,唱了没几句,雪夜听筝忽然扶住了头,倦倦的样子像是要睡,紧接着,小眼有神也打起了呵欠,众人都跟着七倒八歪起来。 小眼有神还茫然无觉,一边犯着困,一边去推雪夜听筝:“你没事吧?我怎么有点晕。”
雪夜听筝的脑袋已经伏在了嘴上,喃喃道:“喝多了吧,好想睡觉……” 话音未落,她已经昏睡了过去,花少等人虽然比她警觉,但刚才那杯酒也都喝了下去,此刻发现不对也已经晚了,一个接一个,都跟着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