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千喘气，侧看一旁的聿抹掉额头的汗，不停给自己手动扇风。“热是真的热啊我靠，再过段时间更热，晚上连看书都看不进去了。今天还来我寝室吗？”

“来的吧，我先洗个澡。”

高二领军班的宿舍在四楼，不高不低的位置。但男生汗腺发达，每次奔回寝室都是薄薄细汗。时千要干净，每晚都洗澡，身上要是不清爽，写作业都提不起劲。聿是时千的隔壁寝，本来是个好好的四人寝，一个在上星期忽然卷铺盖走读，一个喜欢上了隔壁班的体育委员，整晚都住在别人寝室，还有一个在一楼的自习教室自习到深夜。熄灯是十点，但聿的寝室十一点之前都不会进第二个人的。时千则相反，住的是满满的六人寝。但和时千非常不搭的是他的室友全都是按时作息的好孩子——十点熄灯必睡。为了不影响到室友，时千常常搬迁进聿的寝室同他一起学习。“咖啡，喝不喝？”

时千抱着书和马克杯推进门，聿从床帘后探出头：“小店里的雀巢？不喝，要吐了。”

“白咖啡，我自己带的。”

聿顿时来了兴趣：“那给我来一包。”

熄灯铃声悠悠然响起，关掉寝室顶灯，打开台灯，昏黄温暖的光线把四周衬得格外静谧。在明阳，十二点之前坐在书桌前学习是不会被禁止的，但说话聊天会被查岗老师抓住扣分。一楼小自习室与楼上寝室的区别就是小自习室可以开顶灯，但时千更喜欢台灯的氛围。两个男生一人一杯咖啡，认真做着练习。聿刷了一张又一张选择题，拿笔敲敲试卷，叹道：“奶奶虐我千百遍，我待地理如初恋。”

时千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数了数成果：“今晚效率不行，我才写了一张数学。”

“累了？”

“有点不在状态，先不写了。”

时千把试卷放在一边，手指松松地扣着杯子的手柄。他看着所有算式都铺上一层暖暖的光。手机屏幕显示时间为十点五十，离严闻回寝室还有大概二十多分钟。小型风扇吱呀吱呀地吹，时千看着聿对选择题答案的样子发呆。如果可以，他也想每门课都学的好，有一个好大学，一份好工作，自己带着母亲和北北生活，而不是寄人篱下。他忽然道：“你和你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叉掉了小部分错误答案，聿高高兴兴地给试卷打了一个大勾，喝了口咖啡，“小姑娘啊，我和她约好了，毕业就去找她。”

“你到底是把她当妹妹还是什么？”

聿认真道：“说是认作妹妹，但是我喜欢她。”

“你觉得喜欢是什么样子？”

“喜欢就是喜欢的样子，你一个谈过恋爱的人怎么还问我喜欢是什么样子？”

“因为在我看来，喜欢和爱是两种东西。喜欢是心动，爱是责任。我可以喜欢羽鸥，但我不能爱她。她知道这一点，所以早早地走了。”

聿笑了，“她很聪明，你什么时候能学聪明一点。该释怀的东西就放下吧。或许你说的没错，我对小姑娘是一时心动的喜欢，但只要我们努力，或许以后就能产生爱呢？”

“……”或许他只能爱他的母亲，爱是责任，他该对母亲负责。时千不想接话，低头翻看手机。有些烦闷，企鹅也没有什么新消息，不知道看什么，翻手机只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动作。时千划着屏幕里的联系人，划着划着，忽然看到栩的，名字是【柒月/狐狸/长岛冰茶】，头像是一个二次元女生。第一反应是名字取的好长，接下来莫名产生了一些想了解她的欲望。网名柒月？喜欢狐狸？喜欢喝长岛冰茶？点开空间，没锁，都可以看。每条说说都是精致的文案，都会配上应景的动漫图。有趣，有文采，也好可爱……时千起了兴趣，翻看了许多，不自觉扬起了嘴角。“看什么呢？”

聿突然探头。时千下意识地躲开，关掉了屏幕。“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聿不爽道：“我看到你笑了，还要藏着掖着？没意思了啊。”

“你不认识的人的企鹅空间，有什么好看的。”

时千拿起书和杯子，推门而出，“晚安，走了。”

回到自己寝室，时千靠在了床头，继续看栩的空间，为了保持礼貌，他把看过的内容都点了个赞。【晚上好！今天是拆快递的一天！伸出我的小爪爪挠挠你的心~/皮    好的，搞名单去了，好梦！】【夜安唔。。/乖乖巧巧    光着脚溜达出来，再溜达出去/麻袋无效。！  The empty place will be replaced by someone else（空的位置会被别人取代）   有人陪这只狐狸一起熬夜嘛。。/满地打滚     嗷呜/算了还是自己熬吧。（抖抖耳朵继续趴回去】【“你也知道，我有一点近视     可是你回头的时候我视界忽然清明”   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咸蛋黄遇到白糯米，幸运的我遇到珍贵的你！祝愉    ——幼柒   宝贝再等我亿下。。我已经在走了，真的。。咕咕/】时千感觉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了，看她的生活似乎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如山涧清泉突然出现在一个于沙漠中途行了很久的旅人眼前，给了他干涸的思维河床一点源头，一丝清凉。不过七百条动态除了日常生活的故事，她还偶尔提到一个“先生”。大概是以前喜欢过的人吧，时千这么想。不过“先生”这个称呼，倒是第一次听见，听上去很亲昵，又很尊重，带了一点童话的甜味。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很想让她做自己的朋友，或者是妹妹。很喜欢可爱的人，当初的羽鸥也是可爱的样子。他关掉手机，闭眼思考脑海中杂乱的事情。白日的困乏终究压垮了打架的眼皮，十一点半之后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当栩的消息在锁屏上闪烁时，时千已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