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扬先生很早以前就牺牲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钟离轩骇然地望着这个逐渐走近的白衣男人，发现他的脸依旧是那么年轻，英俊，甚至连眉毛处的伤痕都一模一样。聂沁远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军队，看到他们都恐惧地瞪着眼前的情景，生怕轻举妄动后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来。“陆扬先生已经离世了，即使装得再像也绝不可能是他。”

聂沁远死死盯着面前的导师，根根青筋浮现在面颊之上，“传我号令，一旦他——”【原来在山道上。】陆扬停住脚步，抬眸看向山道郁郁的草丛，手中瞬时浮现出一把漆黑的长弓，拉动弦对准能量的位置就射了过去！“嗖——————————！！”

裹挟着淡蓝色光的四支箭刹那从空中冲下，还未接近山道就与突然浮现的淡金色屏障发生了激烈碰撞，一时间结界发生多道裂痕，而羽箭也在不断释放出“滋滋”的电流声，大有继续进攻的势头。钟离轩震惊地抬起头，发觉陆扬的术法正在一重一重扩散到整个结界内部，而上百人铸就的大阵竟然只能勉强与他抗衡，心中便更加恐惧。聂沁远额角上沁出了颗颗汗珠，琥珀色的眼里却显出凛冽之意，沉声道，“陆扬将军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以一己之力抗阵也属正常，不必大惊小怪。”

“将军……”钟离轩看到结界上方愈来愈多破碎的能量层，忍不住攥住了身边的草丛，压低了声音道，“陆扬先生身边的人开始催动术法了，我们——”“所有人，把能量聚集在一个点上，打破敌人的钳制！”

聂沁远突然使用传音术告知后方大部队，丘禾等人立刻按照指示重新变化手势，将所有灵气聚集在一个节点上。钟离轩隐约猜到了聂沁远要做什么，沉默一会儿，轻声道，“将军，你要制造出一个突破局，将他们全部消灭吗？”

“单凭我们的力量……是消灭不了的。”

聂沁远感受着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入攻击最猛的几处，“但我熟悉陆扬先生的招数方法，应该可以拖到二位殿下来。”

“不行！”

钟离轩立刻急了，“陆扬先生何等强悍，你若是有个万一，全军该当如何？？！”

“……所有人里，只有我能与陆扬先生一战。”

聂沁远注视着钟离轩，“我早已把一半兵符给了丘禾，他有足够能力继续带你们应战。哪怕是拖上一时片刻也好，只要二位殿下赶到，我们就有战胜的希望。”

“将军——”“轰————！——！！！”

爆裂的巨响淹没了钟离轩的声音，只见聂沁远向远方的丘禾放了一颗烟、雾、弹，紧接着他就向与大部队相反的方位疾行过去，而陆扬身后的将士也被他指令去对付峡谷中的军士。聂沁远握紧手中的剑，感觉到身前人的能量反应比之前更加冰冷，后脊本能得隐隐发寒。“聂沁远。”

未等聂沁远开口，陆扬就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当年的小学徒也是将军了。”

“你真的是先生吗？”

聂沁远嗅到熟悉的能量气息，心中仍然不愿意相信，“我认识的陆扬先生，早在十二年前雪屠之战中，就已经牺牲了。”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死去的人而已。”

出乎意料的，陆扬竟然承认了自己已死的事实，这让聂沁远更加震惊。他愣了许久，好半天才能零零散散组织好语句，只能道，“如果你真的是先生，又怎么会帮助魔军侵占雪华，怎么会背叛自己最亲密的兄弟？”

“……”陆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墨色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复杂，细看甚至能读出淡淡的凄楚。聂沁远有些急切地往前跨出一步，思索了片刻，还是道，“先生，你是不是被人操控了，所以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陆扬仍是一语不发，聂沁远隐约知道了他的答案，眸中多了些悲凉。他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才道，“先生，心昀王子已经长大了，还有衡钧王子，他们可以帮你挣脱束缚，回到生活的正轨来。”

“是啊……我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只有陆扬彻底消失，才算是生活回到正轨啊。”

陆扬嘴角露出了一丝凄然的笑，这笑容看得聂沁远特别难受，却无法说出话来反驳他。陆扬缓缓抬手覆上肩膀，额间逐渐沁出汗珠，有些费力地说道，“聂沁远，你和我……学了这么久，不知道能够接住我几招……待会儿真枪真刀地打起来，可别让我失望。”

“是。”

聂沁远知道陆扬正在极力忍受被他人、操、控的痛苦，心中也是痛楚不已，但却只能硬着头皮战斗。他握紧手中的长剑，忽然快步冲向了陆扬，却在下一刻看到他消失不见了！“左后方！”

熟悉的声音在聂沁远耳后响起，他立刻挥剑朝左后方砍去，却在瞬间被陆扬擒住了手臂——电光火石之间，聂沁远就感到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他必须强忍着躲过陆扬剩下的攻击，竭力与面前人周旋。“你的手臂被我折断了，尽量避开这样的要害。”

陆扬的声音一点都没变，严肃认真却有带着一丝温暖，听着就让人觉得心安——如果忽略被他折断的手臂的话。聂沁远一次又一次与砍向陆扬，但每一次都被对方完美躲过，而且在提示过之后还是无法伤到他。“先生，学生让你失望了。”

聂沁远咬牙躲开陆扬狠狠的一个拳头，旋身空翻至陆扬身前劈剑下去，却被对方按住了剑刃。鲜红的血顺着剑刃快速流下，陆扬的眼神如星辰般流转着神采——这一瞥让聂沁远有种流泪的冲动，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看到会动的陆扬，也无法听到他独特的嗓音。如果是在战场上被陆扬诛杀，或许自己愿赌服输，死而无憾了吧。“聂沁远！”

陆扬的一声疾呼牵引回了聂沁远的思绪，他刚要说话就腹部处传来剧痛，发现陆扬不知何时取出了魔剑刺进了他的体内。陆扬颤抖地扔掉长剑，死死握住自己的手臂，急道，“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