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余说完，三个孩子都紧绷着身体跪在地上，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楚余凄凉地笑一声，感觉浑身疲惫得厉害，就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精神力一样。“父王，儿臣愿意入险地去寻昀哥哥。”

楚菲突然抬头，一双紫眸闪烁着坚定的神色，“儿臣若寻不回，便不回宫。”

“儿臣也愿前往！”

楚羚赶紧表示自己愿意去，生怕楚余因为此事嫌恶他，“儿臣定会竭尽全力寻回昀弟的遗骸，让昀弟……魂归故里。”

“儿臣也去。”

楚曦见弟弟妹妹都愿意去寻人，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曦儿愿倾尽一切寻回昀弟的骸骨，让他入土为安。”

“……菲儿，你留下。”

“父王……”“留下。出乎意料地，楚余直接让楚菲留在了王宫中，晶紫色的眸看不出神情，“你年纪尚小，斗争经验不足，即便去也很难与敌人周旋。现在你执意跟着哥哥姐姐们一道，难保不陷自己于危难之中，不要白白地出去冒险。”

“父王！”

楚菲忽然起身跑到楚余身前跪下，对准他又磕了一个头，“我6岁入圣梵蒂学习，至今已经十年，期间对于格斗，计谋，潜伏等方面都进行了较深的理论和实践学习，并在多次重大考试中获得了级部第三的成绩。说句大不敬的话，哥哥姐姐的术法水平与我都有一定差距，这次行动，我才是最应该去寻哥哥遗骸的人。”

“菲儿……”“父王，让我去吧，昀哥哥待我不薄，我实在不能忍受自己一个人做逃兵。”

楚菲一边说一边拭去眼边不断流下的泪水，“他已经殉国，却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外面，至今无法回来……父王，我只想带他回家，只有一个愿望，求您了。”

“……菲……”楚余说不下去，温热的泪水在他眼中打转，只能阖眸将万千悲痛压抑下去。他缓缓，缓缓地点了点头，重新睁眼望向楚菲，认真道，“菲儿，你与钟离叶，钟离轩，易千阳一同前去，他们三个都是护卫出身，武艺高强又心细如发，可以更好地照拂你。两小时后他们会在你宫殿前等着，你吃了晚餐便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发。”

“是。”

楚菲干脆地应道，抬眸只望了楚羚和楚曦一下就赶紧走出宫殿，留下了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楚羚当即感觉四肢发凉，险些跪倒在地上，只是强撑着才稳住了身形。楚曦跪在弟弟身前，嘴巴下意识死死咬住，冷汗逐渐浸湿了后背。“楚曦，林修逸今天去信息室问询情况的时候，你在哪儿？”

楚余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眸中的血丝已经清晰可见，“战事危急，你被默认镇守大局，却不在信息室中观察动向……你告诉我，陆心昀殉国的时候，你究竟在哪？！”

“父王！父王……”楚曦想到是东方源拉她去商讨夜间凌渊阁议会之事，想要开口又怕父亲查出端倪，只能含泪叩首，“父王，我那时正在整理军机资料，只走开了片刻，未曾想——”“回去吧，你也累了。”

楚余直接打断了楚曦的话，她惊异地看着楚余，泪水大颗大颗从面颊滚落，砸碎在地上。她忽然想笑，咧开嘴去却又变成哭丧的脸，直望着楚余喃喃道，“父王……究竟我们是你的孩子，还是他陆心昀是你的孩子？”

“长姐——”楚羚看楚余脸色愈发苍白，赶紧起身拽住她的手，“别说了……”“陆心昀被自己的父亲杀死也是我的错吗，那是他的命！”

楚曦再也无法克制地站起身，手颤抖地指着前方的楚余叫道，“我们是君，他是臣！我们是主，他是奴！母亲是自尽身亡的，就是因为陆心昀，因为父王你，要立他为王！”

“放肆！”

楚余气得拿起床上的卷轴就打算砸向楚曦，手臂颤了颤终是没有行动，只是凄楚地一笑，“立他为王……即便我真打算如此，以那孩子的个性，定是宁死也不会承受，这就是他和你们两个最大的区别。曦儿，我和你母后对你给予厚望，希望你能肩负天下之重责，可是你的心胸实在太狭隘，太狭隘了！”

“父……父王……”楚曦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楚余竟然真的把自己的名字填在诏书之上，而且从未有过改动。楚羚听到这句话倒也安下心来，浑身上下仿佛卸掉了重担，只淡淡道，“长姐，你不必担忧了……”“父王……”楚曦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回想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楚余咳嗽了数声，眼底浮过凄凉之色，轻道，“先王，本未属意我为储君，也从未对我有半分喜爱。我的母亲，第一任王后林玑，也是因他执意与旁族女子行苟且之事而郁结病逝。”

他微阖双眸，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当年我屡次遭后母彰德王后陷害，好几次险些送命，都是陆扬将军和芸枫祭司拼死相救才苟活至今。若不是他们相助，如今坐上王位的也断不会是我。”

“父王，难道林修逸——”楚羚惊异地看着楚余，“他真是……”“他是我母亲最小的亲妹林雎所生，算起来是我的表弟，也是你们的表叔。”

楚余一句话差点把楚羚吓昏，楚曦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木木地站在原地。楚余深叹了一口气，半响才道，“林家一脉因部分族人被人煽动，勾结舒家谋反，加上彰德太后的威势，不得已全去了战场，最终灭族。我对不起陆心昀和林修逸两个孩子，他们的父母皆因我而死，家族也是因我而亡，而我却凭着他们的力量坐上王位。此等重债，你说，该不该还？”

“原来是这样……”楚曦越想越后悔刚才说出的话，又意识到陆心昀已经曝尸荒野，这才感觉到痛彻心扉，愧疚不已。楚羚也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即快步上前，行礼道，“既如此，还等什么，赶紧去寻心昀回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