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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全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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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商卿几人本不想理会,谁料身后一声巨响,却惹得他们停住了脚步。强大的灵气席卷着浓郁的杀气瞬间充满这间不算大的内殿,随着杜廷谦一声“你做什么”,沈商卿发现一层异样气层挡住了去路,而那本来被楼凤霄叫停的阵法也重新启动。她回头再看,此时此刻站在高台上默念咒语的,竟然是苏醉容!灵力翻动,狂风大起,她瘦小的模样站在高台上是那般滑稽,然而圆瞪的双目却含着刻骨的恨意跟杀意。沈商卿秀眉轻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气层若有似无,看起来十分脆弱,但其强大的压力却让人喘不过气来。更别说楼凤霄在试探之后也无法将其打破,沈商卿看他眉头骤起,越发觉得不妙。“丢人现眼,还不赶紧停下!”

洛令一声令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高台欲要叫停这荒唐的行为。苏醉容脸上无半点惧色,反而抬手一挥,将一张泛黄的符咒甩了出来。符咒借助这股突然吹起来的邪风,没给洛令接触它的机会,飞至阵法中央,霎时,灵光大现,刺眼的金光中,一只巨大的手缓缓伸出,伸向沈商卿众人。“这是玄音谷的巨灵符!”

应如非大喊一声,焦灼顿时弥漫脸上。她冲楼凤霄吼着“快点冲出去”,自己单手画符,开启保护阵将几人围住,面色越发难看。这时,一道犀利的笑声响起,苏醉容道:“应如非,你该最清楚巨灵符一出必见血!”

她说着扫向楼凤霄,“就算是天灵教的二师兄也挡不住!”

沈商卿心里一个“咯噔”,巨灵符,她自入谷以来虽未见过,但也是听说过的。玄音谷的掌门司空平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闭关,即便他的内门弟子杜廷谦,一年能见到他的次数也不超过五次。司空老头在闭关时除了修炼便喜欢研究奇门阵法和符咒,这巨灵符就是他亲手研究出来的。用含有灵力的墨汁,在画符过程中添进自己创造的咒语,利用同性灵力开启,几乎等于召唤出了一个司空。司空毕竟是一派掌门,实力不容任何人小觑,莫说楼凤霄,即便是他父亲楼伯勋最巅峰的时期,碰上司空老头一时间恐怕也难分伯仲。沈商卿看着癫狂的苏醉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招她记恨。试想寻常弟子拿到掌门亲赐之物只会当宝贝似的供起来,只有苏醉容,为了杀她竟然拿出这么宝贵的东西。沈商卿眉眼低垂,她身后是楼凤霄不断冲击气层的忙碌身影,她身前是应如非紧张画符阻挡巨手逼近的模样,她身上背着已经重伤的沈承泽,她,什么都做不了。力量渺小,灵力不定,起因是她,结果还是她,总之,她是最没用的那一个。沈商卿紧了紧攥着的拳头,缓缓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道:“楼凤霄,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楼凤霄僵住,就听沈商卿又道:“应该会的,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我觉得你还是在乎我的。”

说着,她一笑,“可怎么办呢,你这死人脸的样子,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我都看不太出来,枉我还说自己喜欢你,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沈商卿的笑带着从未有过的苦涩跟落寞,她深吸口气,迈出了一步。而那一步,正对着巨手过来的方向。“沈商卿,你敢!”

楼凤霄无暇分身,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焦灼。沈商卿不由咧开嘴笑了,尽管笑容比哭还难看,但她很开心楼凤霄还是在乎她的。什么摇光什么噩梦的,这时候都滚一边去吧!沈商卿趁应如非不注意,自己跳出了保护阵。正在她准备放下沈承泽冲向那只巨手时,一道莫名的白光在她身后不远处忽闪了几下,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至而来。察觉杀气逼近,沈商卿大惊,旋身欲要带沈承泽躲开。谁料这时楼凤霄也放弃冲破阵法转向她来,两人手臂一拉一扯的功夫,沈商卿被拽过去,沈承泽却因为惯性,从她的肩膀上滑落。几乎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白光瞬至,直击沈承泽心口,并将他打进了灵力巨手之中。沈商卿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的指尖滑过自己的指尖,那双眼睛不会再睁开,那张小脸不会再有表情,那张小嘴也不会再叫她一声——沈姐姐。一声巨响,白光消失,灵光渐去,当血色绽放在大殿的地板上时,一切,尘埃落定了。沈商卿的大脑一片混沌,明明感觉四周吵得厉害,她却偏生听不进任何一个字。沈承泽犹如一块破布,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手脚都被折断,五脏皆被震破,鲜血从他嘴角流出,身下更是大片大片的血迹。那张苍白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他紧锁的眉头终于平缓,仿佛睡着了一般,看起来如此安宁,安宁的让人绝望。他离她这样近,却又离她那么远。明明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她却不敢上前,不敢去碰,更不敢去问。承泽啊,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吗,姐姐现在带你去白水镇最好的馆子一次吃个够好不好?承泽啊,你不是最想去郊外看春花吗,姐姐现在带你去看个一天一夜好不好?承泽啊,你不是说要跟着姐姐一辈子吗,姐姐的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就先走了呢?沈商卿一步一步走到少年面前,低头看向那双再也没有办法睁开的眼睛,良久,跪倒在地。她颤抖着伸出双手,当指尖触碰到那尚还温热的身体时,整个人打了个寒颤,猛地将沈承泽拉进了怀里。她想哭,想大叫,可越发清明的大脑却让她无比冷静。她只能紧咬着嘴唇恨不能将少年揉进身体里,可过了一会儿,却又将人放开,解开他那件已经残破的里衣,从小腹的位置掏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个人形木雕,刀工明显不精,但胜在用心,沈商卿看着这块带血的木头上正是一张自己抽象般的脸,她忽然就笑了。去幽荒之源的前夜,她曾问少年藏着什么宝贝,少年不答,却原来她就是他的宝贝。那时她问他大伙儿是否能平安归来,他说一定可以,到头来,这个可以里,并没有包含他。沈商卿笑得越发厉害,几近弯腰,几近崩溃。少年的笑容像是暖阳,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仿佛闭上眼就能看见。可未来无数个日夜里,她只有闭起双眼才能看到这一张脸,犹如她养母一般让人舒心的脸,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你们,都该死!”

蓦地,她怒吼出声,向着刚才白光出现的地方,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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