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宋云胡早早起身,和小五斗了一会儿嘴,才慢悠悠的出来,看见白川早就在外面等她,手上牵着她的小毛驴,宋云胡呵呵笑了起来,白衣白袍的白如来牵着头呆头呆脑的小毛驴,这场面,她实在是觉得有意义。“别嫌我唠叨,就还有三年,你自己抓紧。她可等不得。”
宋云胡坐上驴背,挥了挥小鞭子,“我走啦。”
白川轻笑下,牵着驴头不动,“你是不是还少给我点东西?”
“切,精明鬼。”
宋云胡嘟起嘴巴,丢了个锦囊给他,“就三颗,我一年的心血呢,你省着点,这东西给她吃多了不好。”
白川点头答应。七煞子的身影一个都看不见,展纯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他们的半个影子。山路的羊肠小道上只有小毛驴驮着个娇小的道姑,一颠一颠的走得不疾不徐。“玉宇净无尘,宝月圆如镜,风声翠袖,花落闲庭。”
那人一边唱着小曲渐行渐远,一首宁静致远的《清平调》在她清脆的嗓音唱来显得多了几分生机。白川捏紧手中的锦囊,眉眼深沉,三年,他该是出发的时间了。***皇城一角,安静的有些过分。忘魂殿里没有了主人,那些舞姬也有了闲暇的时间,美酒和美人都被晾在一边闲置。而宫城的另一端,卫承正在自己的青羊宫里喝着茶,听着小红说出“一切如常”四个字,神色一变。每日都是一切如常……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有五十几天,萦烟她到底在做什么?卫承暗沉的眉眼让小红有些畏惧,垂了头,再不说话。“知道了,你去吧。”
他又喝一口茶,小红快速的扭身就要离开。又听他说,“改日叫萦烟回来,本王有些想念她了。”
小红哆嗦着答了个是,飞似的退下。她前脚刚走,后脚福伯就进了卫承的殿门,“殿下,这些日子钟二公子有些太过于平静了。”
卫承点了点头,把茶杯一放,“看来萦烟对他的吸引力已经减退,这样吧,福伯,本王打算把他的母亲接来,你看如何?”
福伯弯了下腰,“属下也觉得早该如此,单靠一个女人,力量单薄。”
卫承似乎有些倦了,“交给你去办,必要的时候那个老太婆会给我们帮上大忙。”
“弦月公主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经过太医的精心调养,已经好了很多,但是气色行动大不如前,大概要恢复完全还要假以时日。”
“嗯,那边稍微盯着点就好。”
卫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福伯犹豫了下,还是劝了一句,“殿下,别苑里的那位,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好吃好喝的养着。”
卫承笑了下,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没有节奏的敲着,“若溪是卫飒的软肋,而且,本王最近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个月末,你派人邀请紫嫣和钟无颜过来,咱们开个家宴。说不定,一来二去的,等老三回来,白若溪也许就不是他的人了。”
福伯恭敬的点头,“殿下深谋远虑,属下受教了。”
卫承感到有些头痛,手指捏了捏眉心,“想要拴住一个人不容易,拴住一个女人心就更难,留下白若溪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要另想别的办法留住她。”
他从椅子里起身,朝寝室走去。福伯有些明了,“原来殿下是想利用白若溪吊住钟无颜?”
“你也看出来了?”
“按照眼前的情形下去,钟无颜变心已成定局,他会离开紫嫣公主,到那时候,紫嫣公主必然会以为是卫飒吩咐白若溪勾引钟无颜,如此下去……”卫承站住身,推开眼前的一扇窗子,夜风习习而入,卷起他的袖子,“没错,最重要的是要让紫嫣和卫飒决裂,紫嫣手中的那道王牌才是咱们最想要的东西。”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钟无颜端坐在书案前,正准确的给一只茶杯倒满水。若溪适时的喊了一句,“停。”
他立马收手,杯子里的水不多不少,正好没有溢出来。“左边十步,再往前,好了,给我吧。”
她坐在床上支配着钟无颜的行动,说也奇怪,这两人这么一配合,钟无颜的行动竟然丝毫没有受到一点阻滞。这种没有人搀扶的走路方式对他来说感觉很好。好像他还是个健全人一样,生活完全没有问题。若溪喝了一口茶水,感觉舒服了很多,“我好多了,”她停了下,又说了句谢谢。钟无颜微微笑了下,那种淡淡的笑意,内敛的光华仿佛一下就涌了出来,他俊美的容颜上闪动着满足而喜悦的神采,若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察觉自己失态,慌忙又低头去看手里的杯子。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躲呢?他明明是看不见自己的。若溪轻笑了下,觉得自己躺的时间太久,脑袋都发傻了。钟无颜一直保持着这种微微发笑的样子,静静的等她把水喝完,若溪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把这最后的几口水咽下去的,就匆忙把杯子往他手里一塞,“钟大人,小的喝好了。”
钟无颜点头,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啊,那个。紫嫣公主呢?她怎么没有陪您一起来?这几日都没有见到她呢。”
她岔开话题,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想念那个冲动坏脾气的公主,至少有她在的时候,钟无颜还会有所顾忌,不会把这点温柔诠释的这么露骨。如此的温柔目光,她受不起。听见她提起紫嫣,钟无颜眉梢一动,口气极淡,“公主在忙着春季祭坛的事宜,这些日子恐怕无法来陪你。”
“不是,不是,小的怎么敢让公主殿下来陪伴呢?小的只是有些挂念殿下而已。”
若溪赶紧解释,她可不敢摆出来那么大的谱儿。钟无颜微微低了点头,头上束发的玉冠泛出玉质的光晕,他沉默着,好像在想心事。他不说话,若溪也不好再聒噪,他坐在她的床边不动,她也不好意思躺下。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相处,反倒让若溪有点不自在,只要她看到钟无颜紧闭的双眼,她的心就仿佛淌过一滴血,热辣辣的,又像缓慢而沉钝的刀片来回拉扯了一回。“我就不行么?”
他忽然说了一句,声音很低,低得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开口说过话。若溪一愣,“什么?”
“我觉得你好像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啊?”
钟无颜的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咣当一声响,他也不理会,反而捉住了若溪的肩膀,“还是只有他才能让你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