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却是要知己知彼,对敌人如此,对自己人也如此么?微臣就是这个意思。”
“对于白管家。”
袁兴扯了扯嘴角,“白管家的忠心,臣可是从来没有怀疑过。”
卫飒看着他郑重其事的说完这一顿话,忽然笑了起来,清朗的声音好听的回响在殿中,笑得袁兴有些莫名其妙,“殿下,您何故发笑?”
“白江有鬼才之能,袁兴你却有相者之贤,有如此两位大能之人在本王身侧,你说我怎么能不欣喜而笑?”
“殿下过誉……”袁兴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和着这个人是高兴的在发笑。“白江此人与我相识于少年,他虽然来路有些奇特,但这个人却是很合我的胃口,他有才,而且是如同鬼神一般的大才,起初我请他辅佐与我,他并不认同,也是天意使然,让他后来改变了主意,帮衬本王同奔大业。这些年来的磨合和了解,我对他的忠心从未怀疑过。”
卫飒一脸认真,眼神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道理本王可是自小就从父王那里学到了的。”
卫飒摇了摇头,这个瞬间他竟然有些怀念起自己那段短暂的快乐童年。“父王此生能有如此大的建树,便是秉承着这个道理。我以为榜样,愿萧方智。”
袁兴的神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欠身离席,对着卫飒拱手而拜,“殿下胸襟若海,是属下妄作小人姿态。”
“不,袁兴。”
卫飒微微勾唇,扶起身前的人,托着他的胳膊笑得真诚,“白江是忘魂殿的管家,与我亲密无二,人人尽知,即便如此,你还能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其中深意,我已经心领。本王之前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白江如此,对你袁兴也是如此。”
这番话,卫飒的确是发自肺腑,许多年来袁兴对他亦师亦友般的帮衬让他对袁兴十分敬重。袁兴微微一笑,借着卫飒的一托站了起来,双目直视着卫飒好看的凤目,“能得到殿下这样一番中肯之言,袁兴此生无憾矣。”
“你的话,本王已经完全记在了心里。说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我倒是想着白江可能会自己来对我解释这件事。”
卫飒眉头一皱,有点郁闷。袁兴笑了起来,这个看起来是个英雄的男人,到底还保留着一点点少年时的童真。两人说了几句别的,袁兴便起身告辞,他知道卫飒的心早就飞到了寝殿之中,那个女子不醒,这位殿下就难全力以赴的投入到其他的事宜之中。就在他将走不走之际,卫飒半睁半闭的一双眼睛微微睁开来一点,“袁兴。”
“殿下?”
“钟覃那里暂不必理会,你忘记了么?华旗快归朝了。”
椅子上的人兴致缺缺的说道。“是。殿下。”
袁兴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心里对椅榻上的男人更加佩服,他看起来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看起来是那么漫不经心的随行,然而他的确是个真真正正的为王者,他的随心和散漫全部都是对着那些不能上的心的事情,实际上,他已经对全盘的大势有了十分的了解,七八分的掌控,于是,本该在博弈场上五五平分的胜算几率无形之中已经多出他人一筹。“属下明白了。”
他略微思索了下,明白了卫飒的用意,心领神会而去。下月十八,大将军华旗入京。实际上,华旗的一支铁骑已经在快马加鞭奔往京城的路上。不到十八日便可到达。卫烈死了,若没有华旗进京,玉家在京畿的势力就太可怕了。卫飒沉沉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他自幼学习武艺,略微通晓些武学中真气的造诣,此刻他觉得自己很是疲倦,于是吸气运气,让这口真气在自己体内转了一个周天,温热的真气在体内流转,舒缓了四肢百骸的僵硬和疲惫,等到真气重新归于丹田的时候,卫飒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玉家……薄而性感的唇瓣倾吐出这两个字来,语气中带着几丝玩味与慎重。玉家到了这一代,已经完全没有前任几代家主在位时的辉煌,玉昆勉强靠着家族的力量在朝中混了个丞相之位,却也因为钟覃的到来而毫无建功立业的机会,玉昆本有个弟弟,是个难得的将才,很受先皇的器重,可惜,年少夭折,若非天遭变故人突亡,这个大将军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华旗来做的。原因很简单,华家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和玉家比起来,就好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卿,一个平地扣饼的平民,甚至连平民都不如,为什么呢?就因为华家到如今都还有一脉在做着很不光彩的营生。是以华旗与他们彻底断了往来,兢兢业业的保驾为民,做大将军的这些年,倒也很得民心拥戴。一个再有血性野性的人带上项圈久了,也会变得适应项圈的长度和松紧,变得温顺驯服,华旗就是如此,从差点和自家兄弟一起做山大王到如今声名赫赫的大将军,这个项圈他已经带得舒服熨帖。如此效忠皇室的人,能否为己所用,才是卫飒关心的根本。没了卫烈,应该是对卫家基业的一次重大撞击,卫飒想来想去,都不能想明白到底是何人在背后谋划了这场专门针对卫烈的暗杀,一击而中,连卫烈身边最顶尖的那些护卫也不能抵挡得住,他想不到有谁能有这种本事让如此能耐的人听其所用,要说是买凶杀人,他也想不到是何人如此想要置卫烈于死地。卫承和他都不会,他们虽然对王位有所觊觎,但都是通晓事理之人,不会因为一己私利而撼动整个大祁国的基业,去除掉卫烈这根大祁国的擎天柱。朝中大臣么?卫飒在脑中逐一将这些大臣官员的资料详细思虑一遍又一一排除,这些人或多或少对卫烈或许有所成见,但他们没有那个能耐更没有那个胆量去要了卫烈的命。那么……会是谁呢?卫飒忽然间觉得自己竟然有一种全身充满热血的感觉,并不是他刚刚运行了一周天的真气起到了什么巨大的作用,而是……面对这样一个无形无息的对手,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刺激感和挑战性。白江和袁兴作为他的谋士都将这个凶手的背后雇主假设在了西凉或是远国的方向,只有他们才有能力与大祁国为之抗衡,但……他并不认同他们得出的这个猜测。他直觉的认为,能够一击而中要了卫烈性命的人,他不会是一个单纯的杀手,不会是一个宦海之中的达官,这个人……应该是有着极其复杂的背景,但让卫飒不得不佩服的是这个背后之人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周密的计划安排部署,以至于最后的销声匿迹。毫无一点蛛丝马迹可以供他们查询下去,整个线索就在案发之地被生生掐断,干净,利落,没留半点尾巴,卫飒想着,心里就窜上一股森然的寒意。这样的对手,不容小觑。卫烈的死,华旗进京,种种迹象表明,一条看不见的路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卫飒重新整理一番自己的思绪,起身向寝殿走去。他心里惦记着若溪,没有注意到寝殿之外,一道人影轻飘飘的闪过。“啪。”
他还未走进寝殿,殿内便飞出一支精巧的银光。卫飒一甩头,那银光打在背后的廊柱上,钉了进去。“你这是找到新主子了打算送我去见佛祖么?”
卫飒看了一眼随后从寝殿之中走出来的白江,白江见是他眉毛一皱,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嬉皮赖脸的笑了起来,“殿下冤枉我,我可是心疼你还来不及。”
卫飒邪气森森的露出白牙笑了下,推开他靠上来的身子,“再不好好说话……”“知道啦。”
白江不怎么服气的呲了呲牙,“我再怎么好好说话也是要告诉你忘魂殿里有臭虫。”
卫飒一愣。“傻了吧?可惜,臭虫跑的实在是快,不然我就可以把它给收了。”
白江有些懊恼。卫飒则沉静的看了眼四周,空气里淡淡的飘荡着一股熟悉的清香气息。眉梢微微一动,拍了拍白江的肩膀,“别担心了,我想我大概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