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掏出怀里旳火折子,点燃了破庙角落里的干柴,整个破庙被火苗映照的格外亮堂。洛绾宁见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就像是对这里极为熟悉似的。她朝着男子走去,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男子指了指火堆边上,“坐下再说,你不冷吗?”
他不提醒洛绾宁还没发觉,外面正在刮着寒风,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这种情况下,洛绾宁根本无法同男子离得太远了,要不然自己就要被冻死了。洛绾宁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身体变得温暖了许多,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男子从怀里翻出了一个卷轴,这份卷轴看起来稍稍有些破损,已经被翻过许多次了。洛绾宁对这份卷轴有些兴趣,男子打开了卷轴,一副画面出现在卷轴上。画面一个个闪过,上演的是整个襄国的兴衰。忽然,洛绾宁呼吸一滞。画面里突然出现了凌慕寒的身影,他似乎是在战场上,身披戎甲,一身都是血,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长剑。他艰难的对抗着身边一个又一个敌人,眼里黯淡无光,仅仅凭借一腔执着在坚持。洛绾宁心里酸涩异常,手指紧紧攥着,强忍着自己喊出口的冲动。画面仍在继续,凌慕寒手底下的人已经死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他挥舞着手里的长剑,解决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可一个人又怎么能抵挡得住这么多人,他逐渐被耗尽了力气,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无数支长矛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鲜血喷溅而出,他一声不吭,死死咬着唇,忍着身体里剧烈的痛苦。洛绾宁看到这一幕,眼泪不自觉的在眼眶里打着转,要不是知道这是假的,她早已经克制不住了。凌慕寒最终倒在了血泊里,直至尸首被人拖走,洛绾宁才止住了眼泪。画面一转,变成了朝堂。皇帝端坐在高位,一副威严肃穆的模样。底下的武将站了出来宣告了众人关于凌慕寒的死讯,把他的死归为叛乱。“既然寒王已死,那他手里的虎符自然该交上来,这个天下终究还是陛下的。”
其余臣子纷纷开口道,皇帝略一沉吟,佯装出一副极为可惜的模样。“要怪只能怪他走岔了路,否则一辈子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的,可他终究还是想着自己称王。”
他说罢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整个朝堂之上莫名笼罩着几分沉重的气息。虎符最终还是被交到了皇帝的手里,他又派人顶替了凌慕寒的位置,很快就把政权都统一集中到了自己的手里。看着皇帝风光无两的样子,洛绾宁只恨不得把他抽皮扒筋。凌慕寒从来没想过谋反,可他为了除掉凌慕寒,就连这么荒唐的理由都想得出来,着实是让人觉得可笑。在收复政权以后,皇帝变得行事猖狂,不再忌惮朝中那些德高望重的臣子。毕竟他有兵权在手,没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任何动作。他不再把百姓们放在眼里,我行我素的做了很多错误决定,导致民不聊生,国库空虚。一看国库里没有了银子,他索性又把主意都打到了百姓们的身上。百姓们本就水深火热,又被他连番折腾,更是叫苦不迭。在这样的背景下,其他国家很快就发动了战争,一场又一场的战乱。国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到这里画面就消失了,只剩下那张卷轴。眼看着画面结束,洛绾宁还有些没缓过来。画面看上去实在是太过真实,洛绾宁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可是自己还在这个梦里。“上天注定是要他死的,若是逆天而为,会有损寿命。”
男子提醒着洛绾宁,不过他话是这么说,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若是任由事情就这么顺势发展下去。最终襄国肯定会困得画面里一样的下场,这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你到底是谁?”
洛绾宁又忍不住开口问他的身份。这人是怎么预知到这一切的,而且还这么笃定凌慕寒的死是上苍注定的。“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他轻飘飘的留下了这句话,一转身就离开了破庙。转眼间,这间破庙里就只剩下了洛绾宁一个人。洛绾宁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刚才神秘人的话仍然回荡在她的耳边。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救他,毕竟只要他死了,自己报仇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可一想到刚才画面里凌慕寒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她还是有些不忍心,做不到放任他不管。在一阵犹豫过后,洛绾宁还是决定去救他。凌慕寒没醒的那段时光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洛绾宁也有些记不清自己在他床榻边守了多少个日夜。或许不过短短几天,也或许有大半个月。这段日子以来洛绾宁好像都已经将照顾凌慕寒当成了自己的一个习惯,很多顺手的事情也和凌慕寒挂上了联系。早晨,晨光从窗户外边照进来,洒在凌慕寒和洛绾宁的身上。洛绾宁昨晚照顾了凌慕寒一夜,直接在旁边迷迷糊糊睡着了。以至于揉着眼睛被吵醒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睁开眼的人,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你……你醒了?”
洛绾宁声音很轻,怕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境,也怕吵到了眼前人。凌慕寒皱着眉,嗓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还有些沉,低低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倒也不是失忆,或是完全忘了先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在床上躺了这么长时间,许多记忆未曾回笼,他也有些记不清楚了,只觉得一切都像梦一场似的不可思议。“你还记得先前在摄政王府想要行刺你的那伙黑衣人吧?就是他们伤了你。”
“在我离开蝴蝶谷之后,那伙黑衣人来到了蝴蝶谷,不仅将你重伤,甚至还杀了蝶谷医仙,烧了蝴蝶谷!”
洛绾宁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她完全不敢想象当时的后果。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了反常的地方,并且冲回火海带走了凌慕寒的话,或许……或许现在还能在她眼前说话的人就真的不在了。那名神秘人说的话也会成真。而她最无法接受的事情是蝶谷医仙的死亡,他们心中都很清楚,那伙黑衣人是冲着凌慕寒来的。可他们竟然杀了蝶谷医仙,她赶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只要想到这件事情,洛绾宁心中就会隐隐的不安,不仅是忐忑凌慕寒死在黑衣人手上,也无法接受蝶谷医仙的去世。倘若不是医仙支招,或许自己和凌慕寒早就已经没命了。想到这里,洛绾宁心里难过了好一会,才继续接着往下说:“当时你的伤势很重,已奄奄一息了,所以我便将你带来这个客栈安顿下来,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必须要好好养伤才行。”
凌慕寒皱了皱眉,许是因为伤没好的缘故,艰难的咳了几下,洛绾宁顺手将温热的水递给他,动作熟练的像是已经做过了无数次。凌慕寒不知在想些什么,接过水后有些沉默,就在洛绾宁以为他要继续休息的时候才开口说:“所以当时在你离开蝴蝶谷之后又回来救我了?而且……还用草药帮我维持了生命?”
听完洛绾宁说的那些话,他的记忆便已经清晰了许多,他很清楚,当时以自己的身子绝对不可能撑到现在。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用草药保住了他的性命,让他可以堪堪活下来。结合洛绾宁方才说的那些话,他自然只能想到她一个人了。洛绾宁抿了抿唇,没有迅速开口,她现在的心绪很乱,不明白自己对凌慕寒究竟是怎样的感情。虽然她知道,早在自己放弃报复凌慕寒并且主动离开的那一瞬间,或许他们之间就已经没有恨了。可现在……她对凌慕寒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呢,是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