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眼。“当年,就是你们慎刑司负责调查皇后凤冠鲛珠被盗一事,也是你们将洛小姐定的罪,现在真相大白,你可有什么话要与本王说?”
掌吏几乎是打着摆子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他真不知今天是倒了什么血霉了,居然碰上了这么晦气的事。慎刑司的人谁不知道这些年来凌王殿下为了洛府千金的事将整个慎刑司上下恨的咬牙切齿,本以为他这是迁怒,可没想到当年的那起案子真带着冤情。眼下,他亲耳听见了这件案子的真相,还有什么狡辩之词敢说?“王爷,下官、下官……”掌吏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下官回头就将这件案子重新提出来再查,定会还洛小姐一个公道。”
“犯人亲口承认,大人还需要查什么?”
“不不不!王爷说的对,下官不用查什么了,回头就将此事禀报上去,一定会严惩真凶。”
赵凌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可眼神中的杀气却是丝毫未退:“大人可知道当年负责调查洛小姐案子的慎刑司官员,是谁?”
“这个、这个下官不知。”
掌吏抬起头看了眼脸色一下又暗下来的王爷,赶紧开口解释:“王爷请听下官细说,下官是前年刚从下面调上来的,对当年的那件事的确是不知甚多。”
看这名掌吏不像在撒谎,赵凌慢慢道:“本王告诉你倒也无妨,就是你们现在慎刑司的主管齐大人;这五年来,齐大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一个小小的判案掌吏一步步平步青云的升到了主管,不管他是用了阴谋阳谋还是成了什么人的狗腿,麻烦大人回去替本王带句话,欠下的债早晚都要还,不是现在还就是将来还;当年,他在洛瑶的身上用了什么手段,本王会加倍的送还给他。”
说到这里,赵凌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无畏:“本王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不在乎再多杀几个败类;齐府上下这些年来做了多少腌臜事,本王都替他细细数了;齐大人若是个聪明的,他知道该怎么办。”
掌吏也算是混迹在慎刑司中的人精,毕竟常年跟贵人打交道,听话听音的本事他还是学到一些的。听到凌王这么说,他在心里忍不住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唏嘘了一声;看来当年,齐大人算是将凌王殿下彻底得罪了,不然也不会逼得凌王说出这样的话。这是摆明要逼齐大人去死的节奏,若齐大人狠不下那个心对待自己,恐怕这向来杀伐决断的凌王就要替齐大人这么做了。掌吏擦了一把额头上冷津津的冷汗,忙不迭的回答:“是是是,下官回去定会将这些话尽数传达给齐大人。”
赵凌不愿意在天牢里多待,得到掌吏的回话,就抬步移开。可是,他刚迈出去一步,高大的身躯就像是无法支撑自己一般,居然差点跌倒在地。掌吏赶紧出手扶住,这才敢抬起头打量了几眼眼前的贵人,语气中带着担心:“王爷可是身体不适?需要下官去请太医吗?”
赵凌摆了摆手,慢慢站直,低沉好听的嗓音里带着疲惫:“无碍,本王只是很不喜欢这个地方,每来一次,就更厌恶一次。”
说完,赵凌就大步离开了。天牢外,带着凌王府徽记的马车停在外面。楚星月坐在舒适宽大的马车里,舒服的接受着春杏的捶腿服务。还真别说,春杏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会伺候人,瞧这一双纤细的小手,看上去不仅漂亮,这伺候人的功夫也是顶顶的。以后,身边若是没了这么一个暖心的贴心小棉袄,恐怕她还真会不习惯。“小姐,这个力道可以吗?”
楚星月舒服的眯着眼睛,长长的‘嗯’了一声。得到楚星月的答复,春杏捏的更欢了,可是在按捏了一会儿后,她就有些不专心的不断探头往外面看,脸上带着焦急:“小姐你说,王爷都进去这么长时间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洛瑶对他那么重要,他当然是要跟李福清好好的聊聊,事无巨细的了解当年的真相,他才会觉得心里踏实。”
春杏忍不住瘪了下嘴:“不过是个死人,王爷还惦记这么多年,在奴婢看,那个洛瑶小姐未必能够比得上小姐你。”
听到这小妮子明显护短的声音,楚星月无奈的笑:“傻姑娘,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可以,但记住,以后都不能再提了。”
“春杏啊,你还太小,也太嫩了,不了解男人;在这个世上,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三个女人;第一个女人是他的母亲,第二个女人是他的初恋情人,而第三个女人才是他同偕白首的妻子。初恋对男人来说,简直太重要了,他第一次喜欢上的女人,见证了他羞涩,他的情窦初开,他最纯真的爱情。这个女人可能会影响他以后的审美观,他的世界观,他的价值观,或许严重者更可能会改变他的一生,你说,这样的话,洛瑶的存在是我能抹除的吗?”
春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听上去有些虚虚实实、懵懵懂懂,可是她又觉得十分有道理。顿时,小丫头就有些心慌慌了,眼神不安的看着楚星月。楚星月不知该怎么安慰春杏,因为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是啊,在赵凌的心里,或许她现在是最重要的那一个,但是无论她怎么重要,她都无法代替洛瑶的存在。如果洛瑶还活着,她或许还有机会跟她争一争,可是她已经死了,留下了最美好的一切让赵凌记住。跟一个死人,她怎么可能争得过?“春杏,如果可以,以后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洛瑶,说句实话,我有些羡慕她,能让赵凌记住她这么多年,不知将来我若是离开了他,他能记住我多久。”
春杏冲上来就紧紧地抓住楚星月的手,眼神中的不安扩大到了极点:“小姐,你要离开?奴婢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要去哪里?”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嘴,楚星月赶紧对这个傻丫头笑了笑,道:“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好骗,我说什么你都相信;我是凌王妃,除了待在凌王府和赵凌的身边,我还能去哪儿?”
说完,楚星月就伸出食指戳了下这小丫头的脑袋:“真是个傻孩子。”
听见楚星月这么说,春杏这才放了不少的心,可是,向来唯楚星月的话马首是瞻的小丫头第一次对自家主子的话产生了怀疑。小姐刚才真的是在逗她吗?她怎么觉得心里这么慌,这么不安,好像接下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赵凌从天牢里走出来,头顶上的太阳已经渐有西落之势。他扶着马车边缘跳上来,刚打开车门躬身走进去,在看见楚星月脸上平静的笑容时,他心里的这口气刚松下来,就觉得喉头又是一甜,一股腥甜的液体就从喉间涌出来了,顺着他的嘴角‘滴答滴答’的往车板上掉。楚星月看着赵凌苍白的脸色,又被他嘴角溢出来的献血吓到,赶紧上手扶住他歪倒的身体,硬是用自己娇弱的身躯将他接住,两人纷纷跌坐在马车中。春杏被这样的赵凌吓的失身尖叫,却被楚星月出声制止:“别喊,快叫车夫速回凌王府。”
春杏的尖叫声被楚星月厉声的阻止吓的噎回到嗓子眼,颤抖着双手拍了拍马车车门,拖着虚软的声音就催车夫赶紧驾车回府。赵凌歪倒在楚星月的怀里,整个人看上去是那般脆弱,好像稍稍用力那么一捏,他就会消失在这天地间。往日那般高大桀骜的男人,一瞬间变成这样,楚星月忽然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眼睛红了起来,连话说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儿。细白的手指心疼的抚摸上他白的透明的脸,“你这是怎么了?嗯?不就是进去看了一趟李福清嘛,怎么一出来就像是刚经历生死一场似的,难道,你还被她打了不成?”
赵凌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伸出大手抓上她的冰凉的柔荑,小心翼翼的攥在掌心之中,沾了血的嘴唇无力的张合:“本王没事,别惊动他人,本王歇两天就好了。”
楚星月接过春杏递上来的帕子,动作小心的将他嘴角的鲜血擦掉,眼眶中的眼泪随着她点头的动作掉下来。“嗯,你放心的歇着,凌王府上下我都替你盯着;别担心,一切都有我。”
赵凌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将她吓坏了,可是,他现在觉得自己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大病一般,浑身上下都没有了力气,只能将自己托付给她。可这个傻女人明明自己都快吓死了,可还是说着宽慰他的话。她这话里的意思,是要保护他吗?这个可爱的傻女人,他何德何能,得她如此真心,此等佳人,真是得之,他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