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嫣然几乎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雀薇宫,一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她就像疯了一样冲进了寝殿,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地包裹着,几乎连头都不敢露出来,瑟瑟的发抖的抱紧了自己,隐约间似乎还能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呓语,这副模样,摆明就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所致。所以,当赵恒接到周嫣然的通知,火急火燎的赶进宫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周嫣然。赵恒浓眉紧蹙着站在寝殿中,带他进来的宫侍同样惴惴不安的候在一侧,不断地用不安的眼神再赵恒和周嫣然之间徘徊,张了好几次嘴想要说什么,可却最终都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下去。赵恒紧盯着殿内床上的周嫣然,问身边的宫侍:“她从泰安宫一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回恒王殿下的话,正是如此。”
“泰安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可知道?”
那宫人小心回话道:“娘娘是只身一人走进泰安宫的,奴才们都被留在了宫外侧门等着,并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赵恒怒了,指着将自己包成粽子瑟瑟发抖的周嫣然:“没发生什么她会被吓成这样?既然人没跟进去,那动静应该听见了吧?你们守在外面,就没听见里面传出来什么声音吗?”
宫人可是很清楚赵恒这混世魔王的脾气,眼见这小魔王发了火,赶紧跪下来请罪:“恒王殿下,并非是奴才耳聋眼瞎,是奴才守在殿外,的确是没听见里面传出动静来;娘娘就在泰安宫里待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出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赵恒知道,自己是无法从这奴才的口中问出自己想问的东西了,既然这些奴才不知道,那就只能问那个当事人了。赵恒不耐烦的招招手将殿里的宫人们都赶了出去,站在原地又将周嫣然深深地看了几眼后,才抬起步子朝着床榻走近。将自己裹在锦被里缩成一团的周嫣然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吓的更是直往床脚缩;可是,不管她怎么躲藏,她都觉得逃不过来人的逼近,最后,她终于将自己逼得崩溃了。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快走开!你快走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赵恒将裹在周嫣然头上的被子扯下来,看着雪白着一张脸,神情惊恐过度,头发乱糟糟的周嫣然也是吓了一跳,要知道,在他印象中的周嫣然可是随时随地都保持着风度与仪态的女人,他何时见过她如此失态惊恐过?可见,泰安宫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那一幕还被她亲眼撞见。赵恒担心昭和帝的安危,又见神色慌乱成这样的周嫣然,用力将她乱挣扎、乱摆动的头狠狠地固定住,对上她失焦的眼睛,大声的喊她的名字:“周嫣然,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你看清楚我是谁?!”
被赵恒的声音喊醒的周嫣然讷讷的睁着含泪的眼睛怯怯地看着他,最后,发白的嘴唇像是要说什么似的,在憋了许久之后,突然从她的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哭腔,一下就扑进赵恒的怀里,将他紧紧地抱住。“你怎么才来!你为什么才来!我快被吓死了,我差点都死了你知不知道?!”
赵恒看着将自己紧紧抱住痛哭不止的周嫣然,拧着眉心,一边拍着她的脊背,一边软语轻声的在她耳边安抚着她:“不怕了,不怕了!我不是来了嘛,不要怕了。”
周嫣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一样将赵恒紧紧地抱住,言语狂乱的在他耳边说着:“那个毒妇,她好狠的心,她居然敢做出那种事,死了,都死了,不对,不是死了,……是不见了,赵恒,皇上他不见了。”
赵恒听到事关自己的亲生父亲,也顾不上再安抚周嫣然,将她从怀里推出来,双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问:“你说什么?谁死了?父皇又怎么可能会不见?”
周嫣然满脸是泪,形容看上去好不可怜:“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皇后给皇上下了毒,皇上就摔倒在地上了,然后皇后就走了,跟着、跟着我……就出来抱着皇上,皇上在那个时候就不见了。”
周嫣然的这番话说的实在是颠三倒四、难以理解,但是,赵恒还是弄清楚了一件事:“你是说,姜氏那个贱女人出手了?父皇中毒了?”
周嫣然狠狠地点了点头,道:“是,皇上是中毒了,那个毒好像还很厉害,当年杨妃娘娘,就是凌王的亲生母亲就是被这种毒给害死的;赵恒,当年害死杨妃的人也是皇后,皇上他什么都知道,还有,皇上说他不会将太子之位给煊王的,皇上痛恨皇后,是不会让她如愿当上太后的。”
“所以,那个疯女人在知道这些后,就起了歹心,真的向父皇伸出了毒手?”
周嫣然将自己再次抱紧,眼泪忍不住的从眼眶里往下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上中毒后不见了,皇后她在弑君,她知道煊王登基无望,就想要通过这个法子扶持煊王上位;赵恒,我们该怎么办?如果煊王登基,皇后成为太后,我们就要完了,那个女人连天子够敢杀,杀我们对她来说,她更不会犹豫的。”
赵恒的脸上闪过冷色:“哼!想杀老子,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赵恒就从床上站起来,看样子就是要往外走。周嫣然此刻宛若惊弓之鸟,看见赵恒离开,赶紧冲上去将他紧紧地抱住,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真的好害怕。”
赵恒转过身抚摩着周嫣然哭的满是眼泪的脸颊,稳住心神,耐着心的安慰着她:“你不必害怕,姜氏不知道她在动手的时候你在泰安宫里,所以她不会对你怎么样;现在你要做的是就是跟往常一样,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表现的越自然越好;我要将这件事告诉七哥,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京城的天早就被翻过来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被动着挨打。”
“你们要做什么?现在京城上下、皇宫内外,到处都是他们的人,稍有不测,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我们了;凌王又没有赶回来,这个时候我们做出任何事,都可能会给我们招来杀身之祸。”
赵恒却是神色不畏道:“做点事可能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可什么都不做,等将来大王兄登基,我们照样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如此,还不如先痛痛快快的先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等死来得好”说完这些,赵恒就将周嫣然扶坐回床上,再三叮嘱她:“记住,你今天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你继续在雀薇宫里当你的贵妃娘娘,接下来的时间,你哪里都不要去。”
交代完这些,赵恒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周嫣然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寝殿里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许久之后,才动弹了一下。她伸出手将贴身带着的传位圣旨拿出来,看着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的名字,眼神里有狂喜,也有各种算计,还有只有她此刻才能体会到的害怕与畏惧。她告诉自己,事情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回头了。就像赵恒刚才所说的那样,与其什么都不做还不如遵从自己的心,好好地大干一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不一定。周嫣然将圣旨小心收好,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雪白无色的脸,伸出手自己的摸过自己的脸颊,最后出声叫候在殿外的宫侍。宫人听到召唤赶紧进来,看见刚才还吓的六魂无主的贵妃娘娘像是已经恢复冷静,端坐在梳妆台前正拿着一把梳子仔细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周嫣然头也不回,透过铜镜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本宫不想让别人知道,本宫今天去了泰安宫。”
能够在宫中行走的人几乎各个都是人精,听到周嫣然这话,立刻明白了话中的意思:“奴才明白,娘娘今日只是去了御花园赏花,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待在雀薇宫里,哪里也不曾再去过了。”
周嫣然满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是个聪明机灵的,起来吧,本宫觉得有些乏,想泡个澡。”
“是,奴才这就差人送热水进来。”
……赵恒在离开雀薇宫后,并不着急出宫。而是绕了一圈,直接来到泰安宫。此刻的泰安宫上下几乎尽数被御林军包围,甚至还有御林军副统领姜淮亲自坐镇。姜淮老远就看见九皇子赵恒来了,交到了一声身边的亲信,就笑脸应了上去:“微臣参见恒王殿下。”
赵恒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边转着手中的折扇,一面扫了眼姜淮,打趣儿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小子,姜淮,你长本事了?连本王的鸽子你都敢放?”
姜淮知道眼前此人是个混世魔王,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看着赵恒这幅贱兮兮的模样,姜淮只能笑脸逢迎,小心的伺候着眼前这位爷。“微臣不知王爷这话是何意?”
“你不知道?”
赵恒用胳膊拐子轻轻地撞了下姜淮的胸口,眼神里流淌着流里流气的光泽:“前段时间,是谁在醉春楼跟本王遇见,约着本王去莫愁湖听曲儿赏美人的?怎么,本王在府里等了你那么久,你小子都不出现,是舍不得花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