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兴儿要伺候贾琏更衣,被贾琏找个借口支了出去。 虽然明知道做了琏二爷,少不得要享受被人伺候,可贾琏还是觉得,等平儿大妹子来伺候,比让个同性小鲜肉来伺候,更符合自己的口味。 才换好衣裳,便听闻二更梆鼓,果然几乎就在梆鼓声中,有另一个小厮端进托盘进屋来: “怕二爷夜里肚饿,昭儿给二爷预备了热杏仁茶。”
偷眼瞄了一眼贾琏的脸色,又恭敬道:“都是咱们家自己带来的吃食,并不曾麻烦姑老爷家。”
这昭儿虽不及兴儿清秀,却比兴儿清俊,说话做事也更稳重,在贾琏的八个贴身小厮里,他是四个“二奶奶党”之首。 方才路上听兴儿说,昭儿是得了二奶奶的吩咐,在贾琏出门期间,每天晚上都找借口来贾琏屋里查看,记下贾琏每夜的就寝伙伴,回家去跟王熙凤详细汇报。 心中十分鄙视:这就是传说中的“工贼”吧?天天替老板当奸细,然后靠打小报告升职加薪。 贾琏随口说了句:“放下罢。”
摸了摸自己原主的这张俊脸,贾琏心中很犯嘀咕:不知道这花心花到男女通吃的原主,是不是跟眼前这个小帅哥也那啥过啊? 原书里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对,“贴烧饼”,呕—— 一想到此,贾琏立刻打了一个寒噤,顿觉自己果然还是钢铁直男,放心了不少,更坚定了自己要“出淤泥而不染”的决心。 谁想到,那昭儿放下杏仁茶之后,竟把一双小鹿似的好看眼睛朝着贾琏不住地偷瞄。 贾琏却没发现。 他只尝了一小口,就给那又香又甜的杏仁茶勾走了魂儿。 一边喝,一边心里不住感叹: “贾府里带来的吃食,当真是不一般的好啊。 这口感,细腻顺滑,这味道,清甜浓香,跟这个一比,前世在超市里买的杏仁茶,简直就是垃圾啊……” 昭儿看贾琏只吃东西不说话,又小声问了句:“昨夜是兴儿服侍爷,今夜……该是奴才了吧?”
就这一句话,贾琏差点被嘴里的杏仁茶呛死。 昭儿一见贾琏咳得面红耳赤,赶忙上前来,给他摩胸捶背:“二爷放心,二奶奶只忌讳女人,其余不忌讳的。”
那知冷知热的小手掌,那风情万种的小拳头,吓得贾琏远远跳开,护住自己,指着昭儿: “我警告你啊,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否则我不客气啊。”
昭儿也被贾琏的行径吓得“咕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 “求二爷可怜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你奉命?奉王熙凤的命?”
昭儿头一回见贾琏如此横眉冷对,吓得连连磕头,口里不住重复: “奴才不敢说,求二爷可怜奴才。”
气得贾琏跺脚,心中暗骂: “这个阎王老婆王熙凤,你等着老子的!我就没见过这样对自己老公的媳妇,老子非休了你不可!”
却听怀中的风月宝鉴嘻嘻笑道: “她是阎王老婆,还不是因为你是风流孽鬼?”
贾琏气得大骂: “信不信我架起柴火来烧了你?”
镜子尚未答言,倒是昭儿从未见过贾琏如此暴虐,吓得“咚咚”地磕响头,哆嗦得声音都变了: “二爷饶命啊!二爷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二爷就是打死奴才,也别架起柴火烧啊,奴才当真再也不敢了,奴才以后只听二爷的。”
贾琏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镜子交流是不必说话的,顿觉得自己很有精神分裂的风险。 赌气朝昭儿一声冷笑:“你不敢什么?不敢‘贴烧饼’?”
等等!贴烧饼……这倒或许能搭通林如海这条天地线。 怀中的风月宝鉴感知他心中所想,又搭茬道: “此间的‘贴烧饼’乃是风月事,并非是你所想的‘贴烧饼’,虽然‘食色性也’,不过……” 贾琏在心中怒道: “你个死变态!再偷窥老子想啥,老子立马就烧了你!”
吓得镜子顿时闭了嘴。 贾琏拿定主意,朝昭儿一拍桌子: “行了行了,别磕头了,就问你一句:听不听爷的吩咐?”
昭儿赶忙抬起头,额上已是青紫一片: “但凡爷吩咐的,小的一定照办。”
贾琏推开窗,叫了兴儿进来: “昭儿,就给你一天时间,你立刻就出去,给爷去学贴烧饼,明天晚上你来,爷要检查。烧饼不像样,我叫兴儿拿鞭子抽你。兴儿,你全程盯着他,你两个都一刻也不许偷懒。”
兴儿乌溜溜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三圈,还是一咧嘴: “二爷,他……他头几年就会‘贴烧饼’了,前儿晚上,就是他伺候二爷的,二爷是哪里不满意?”
贾琏攥着拳头,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强调: “贴烧饼,贴正经的烧饼,贴正经能吃的烧饼。”
两个小厮前脚出门,小胖子旺儿又鬼头鬼脑进来: “爷,兴儿叫我跟爷说一声,他这就盯着昭儿去找烧饼铺的师傅学手艺,今晚肯定死缠住他了,爷今晚想去找哪个姑娘媳妇的,尽管吩咐奴才,奴才回去必定打死也不说。”
贾琏一脑袋栽倒在床上: “出去!我哪儿也不去,谁都不找,爷我要清静清静。”
没钱,你让我找个毛线的姑娘啊! …… 第二日一早,贾琏还在睡回笼觉,旺儿来报,说林老爷有请。 贾琏一边洗漱,一边猜想:准是自己带走了风水镇物,林黛玉的病症见好,林如海要和自己商议动身之事。 可谁想见到林如海,客位上已经另坐着一人,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目,直鼻方腮,却是未曾见过。 此人虽然长相英气潇洒,谈吐不俗,但在贾琏看来,却是浑身散发出一股欲望贪婪之气,与林如海的恬静淡泊之气迥异,活脱脱就是个《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 林如海待贾琏见过礼,笑道:“快来见过西席贾先生,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
又向那人笑道:“此乃姑侄贾琏,是大内兄贾恩侯之子。”
贾琏正要行礼,那人已经一把扶住:“岂敢岂敢,世兄乃荣国府嫡长子孙,何其贵重?草民如何受得?”
贾琏心中一惊?这人也会看相?一见面就看出我是长子长孙?”
那人极为机敏,立时便看出贾琏的狐疑之色,笑道:“《论语·公冶长》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宗庙传承之器也。琏者,有关联传承之意,此乃是嫡长房子嗣专用之名啊。”
好家伙,一见面就是一顿文绉绉的马屁,把贾琏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如海却朝着贾雨村满脸赞许:“贾兄果然高才!方才一番关于家中风水的高论,更是高屋建瓴,让弟顿开茅塞。弟明日就命人拆去水池上无用的青石板桥,重改池水入口。贾兄所托起复旧官之事,弟即刻致书给两位内兄,烦托他们为贾兄谋个合称的官职。”
贾琏大惊。 拆桥改水?就是断了林府来水天门上的“天门飞渡”之势,岂不是要彻底断送林家的所有气数? 贾雨村,你当个酸溜溜的马屁精也罢了,可要是你做个害人精,看老子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