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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惧内虎君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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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向来着三不着两,贾琏也懒得搭理,何况外面还有人等着他。  他走出穿堂,此时要去贾赦住处,想到自己初到这一院套一院的荣国府,恐怕走错路,便朝一旁的管家林之孝吩咐:  “我今日头疼,备车。”

果然便有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紬车来。  贾琏上了车,也不放下车帘,看着小厮们将车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继续出了西角门,往东又过荣府正门,才进入一道黑油大门。  到了仪门前,小厮请贾琏下车,进入院中。  一直又走过三道仪门,这才进入正房正院。  面对本应熟悉的厢庑游廊,贾琏正不知该进哪里,却见一个身段妩媚的丫鬟上前道:  “二爷,老爷叫二爷到书房来见。”

贾琏赶忙随着丫鬟又穿廊过院,走进一个花木精致的小跨院。  才一进院,贾琏就已经听见男女嬉笑之声,心中不由冷笑:贾赦这个贾府里出了名的色老头,果然名副其实。管这种老东西叫爹,真他奶奶的憋屈。  丫鬟引着贾琏,一路到门口,屋中嬉笑之声仍然不停。  贾琏听见丫鬟进屋禀报,说自己来见,贾赦却在嬉笑之余,大咧咧说了句:  “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高声朝门外的贾琏说了句:  “你来了,我也知道了,你回去吧。”

随即又继续嬉笑道:“秋桐你别跑,这杯酒你必须喝。”

那女子也嘻嘻笑着,声音柔媚妖娆:  “老爷好坏,人家真的喝不下了,求老爷饶了奴婢。”

贾琏:秋桐?这就是色老头以后要送给我的那个秋桐?  就这破烂货?  我那原主也忒生冷不忌、腥臊全收了。  ……  从贾赦处出来。贾琏心情有些低落,反倒觉得门口有人等着自己去喝酒,倒还真是件好事。  他朝外面走,正遇上赶进来寻自己的兴儿:  “二爷,快着啊,谢大爷在外面等得快不耐烦了。叫我跟二爷说,再要耽搁,今晚的酒钱就让二爷出。”

贾琏一边朝外快走,一边顺口说了句:  “他一个男爵的独子,还缺这几个银子?”

兴儿捂嘴笑道:  “他自然是不缺银子,所以才拿二爷取笑。  这满京城的官场里,哪个不知二奶奶是有了名的厉害吃醋老婆?二爷出门时,哪回荷包里超过五两银子来着?”

贾琏陡然停步:  什么?  什么?  什么?  整个京城的官场,尽人皆知贾琏被老婆管得死死的?  ……  贾琏一出门,就被谢千里一把揪住,架起胳膊就走:  “快走快走,东风楼那边就等你开席了。”

到了东风楼,直接上楼,才知道一班纨绔公子已经包下整个二楼,撤去楼上其他桌椅,只余下一张大桌。  十几个人一见贾琏,都哄笑道:  “正要开个局押宝赌一赌,看你今日是不是被扣在府里出不来呢。”

陈景行上前将贾琏拉到主位上,强按着他坐了:  “今日是给你接风,两个月没见,倒要瞧瞧你酒量可进步了。”

冯紫英和卫若兰也笑道:  “快开席,快开席!虎君今日来迟,先要罚酒三杯!”

一众人也跟着起哄:  “虎君今日归家,乃虎兕入于柙之日,可喜可贺。”

贾琏听得一头雾水:没听说“贾琏字永璧,号虎君”啊。  忍不住就说了句:“什么虎君?”

牛嵩一拍贾琏的肩膀:  “你这酒量是当真的不行啊永璧,上回在雁南楼,他们说你是老虎,你忘了?”

贾琏心中高兴:原来我这原主还挺威风嘛。  见端上来的是酒色金黄的金华酒,仰头就连吃三杯。  入口微甜,酒味不重。  贾琏心中鄙夷:  “闹得这么凶,原来这帮纨绔爱喝的是南方的黄酒而已。  估计顶多十二三度,连啤酒都不如。  这帮子人还拿那么小杯子喝,就这也能喝醉人?  我这可是地产公司八年练出来的酒量,啤酒少说能喝十五六瓶,高度白酒也有一瓶的量,还怕你们?  酒到杯干,哈哈笑道:  “来来了,我什么时候怕了吃酒?”

却听一旁有人笑道:  “是马如龙说的:永璧是老虎,家里有武松。”

贾琏:你妹!你妹的马如龙!  这一班纨绔子弟,都是从小就玩在一处的。  如今长大了,各人有了些官职,却仍旧大多整日无所事事,时常寻个由头就聚在一处,吃酒兴起,大呼小叫,热闹非常。  酒到酣处,有人提议要行酒令,一时有人说要用“词牌令”,有人要用“射覆令”。  贾琏见识过《红楼梦》里那些费脑子费学问的酒令,为了避免自己也如薛蟠一般念出“女儿悲,嫁个丈夫是乌龟”的经典名句,赶忙摆手:  “没趣没趣,喝酒就要热闹,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倒不如划拳。”

蒋藏看贾琏饮了十几杯,却全无醉意,不由奇道:  “才两月不见,永璧果然是酒量大增,奇哉啊。  你酒量好,今日就偏不由着你。你要拇战,我们就偏偏选个别的。”

贾琏阻拦不下,反叫众人哄笑不已。  于是有人提议作诗,冯紫英笑道:  “我看倒不如‘改诗’,不拘哪个朝代,只要有趣就好。”

看众人不解,于是干脆做个样儿来给众人瞧。  拈起一杯酒,瞧着贾琏,笑着念道:  “云淡风轻近晚天,傍花随柳跪床前。  时人不识余心苦,将谓偷闲学拜年。”

众人哄堂大笑,拍着桌子,指着冯紫英骂“刁钻”。  冯紫英也笑得脸红:“你们记得吧?头年咱们一道去‘彩袖楼’,刚进门,歌妓还没出来,虎君就被尊夫人拖拽而去,回家少不得要赔罪的。”

谢千里大笑之余,也瞧着贾琏,忽然拍手道:  “有趣!有趣!这个我也会得。”

随即也举着酒杯,摇头晃脑:  “阴阳不分晓,羡煞双栖鸟。  妻来喝骂声,泪落知多少。”

贾琏登时脸红,心中恼恨:这帮子混蛋当真是贾琏的朋友?这原主是怎么混成这个德行的?  却被陈景行搂住肩膀,带着酒气笑道:  “我也来一个。  门外好友绝,经冬复历春。  近床情更怯,不敢问夫人。”

说罢自己哈哈大笑,身子又摇又晃,连连拍着贾琏的肩膀:  “永璧,别生气,他们全是妒忌你。  当年王家嫡出大小姐何等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就单单说要嫁给你,他们都提亲了,嘿嘿,我也提亲了,都没成。  都知道你惧内,惧内又如何?谁个不晓得,尊夫人的才干,那可是个男人都万不及一的。  再说,男人惧内也照样能流芳千古。‘吃醋’一词就始自名相房玄龄的老婆,大名鼎鼎的戚继光照样惧内,我本家陈季常因惧内流芳百世,苏东坡都给他写诗留念。  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  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贾琏瞧着这帮损友,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都住口!”

吓得众人一愣。  贾琏大声吩咐:  “取大杯来!换酒!谁喝这等甜滋滋的娘们儿酒?”

听说酒楼里有陈年的南烧酒,贾琏仍不满意,叫去取上好的“烧刀”来。  “今日你们个个都不许溜号,喝不倒下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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