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况吧,如果实在不行,那她就为他出出头。墨忱卿神色淡淡,“二婶这是来找侄儿算账来了?墨家军是有执法院的,二婶若觉得我处置不当,可到执法院提出复审。再不济,二婶可以去找王爷。”
墨二夫人一口啐向墨忱卿。墨忱卿闪身躲过,微皱了眉头。墨二夫人见没啐着,恼道:“当我不知道执法院归你管吗?他们敢弹劾你吗?王爷是你亲爹,他会大义灭亲吗?!”
墨忱卿淡声道:“执法院虽然归我管,但他们也有监督主帅之权。王爷虽然是我父亲,但他一向秉公办事,若是我的错,他自然不会包庇。二婶,墨启戕害人命,罪证确凿,这事儿你无论找谁说,也是当斩!”
墨忱卿语气虽温和,但说的话很刚。秦桑窃以为,他对人家妇道人家过于不讲情面了。人嘛,不是谁都能理智的。有的人如果没有理的时候,那可能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吧。更何况,人家死了儿子。墨二夫人却没有如秦桑想象中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柳眉倒竖,神色悲戚,“我一介妇人,自知斗不过你们大房,但我是启儿母亲,我若是不为启儿出头,这天底下还能有谁为启儿出头?我也不和你争论,今日,我只是来接回我儿尸骨,回乡安葬的!墨忱卿,你不会阻拦吧?!”
墨忱卿摇头,“不会。二婶一路奔波,先安顿下吧,等二婶歇歇乏,我再带二婶去看墨启。”
墨二夫人冷声:“不必你假好心!启儿尸骨未寒,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吃得下睡得着?你自和这个狐媚女人亲热去便是,我可不敢坏了你们的好事!”
秦桑没回嘴。墨启罪有应得,但没必要将事情恶化。家族纷争有时候并不是非黑即白。墨忱卿却是不肯,他嗤之以鼻,冷笑道:“二婶可别忘了,这个女人救活了您和您的小儿子!倘或没有她,又岂会有二婶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乳母怀里的小婴孩忽然哭了起来,越哄越是哭得厉害。墨二夫人焦躁地把孩子夺了过去,怒骂:“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孩子都哄不好?!”
墨二夫人哄了几声,那孩子丝毫不见好,反而哭得更是撕心裂肺。秦桑实在瞧不下去了,道:“这里风大,墨夫人,您还是先带孩子进屋去吧,免得吹了风,容易风邪入体。”
“不用你假好心!若不是你,我的启儿又岂会白白丧命!你个丧门星,没人要的烂蹄子!”
许是小婴儿哭得闹心,墨二夫人再也维持不住体面,狠狠骂了起来。即使骂人,墨二夫人也还是保持着肢体的优雅。大户人家的女人,就是强。秦桑想到自己以后如果入了墨家王府,断不可能像墨二夫人这样定力出众,那可怎么办啊?小九岂不是日日要跟在她屁股后头给她收拾烂摊子?一想到小九为了她奔波于后宅的样子,她差点没憋住笑。咳咳,虽然很不应该,但是,确实很好笑嘛!这谁能忍得住?秦桑淡声回应:“墨二夫人,我不与你计较,不是因为你没有了儿子可怜,也不是因为你地位高势力大,而是因为,你不配我与你费神。你儿子的死与我无关,若你是来带走你儿子棺椁的,我不干涉,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劝你罢了这个心思。我与你儿子素不相识,他作奸犯科与我半个大子儿的关系都没有,你找谁算账,也找不到我的头上来!”
“你……你这个刁蛮妖女!你一个弃妇,如何配入我墨家门?启儿不过是替他弟弟消除孽障,何错之有?他不过是杀了几名残废,就算他不杀,那些重伤的人也未必活得了,你这就撺掇世子杀了他的哥哥,你个妖女!来人,给我掌嘴!”
秦桑的话深深刺痛了墨二夫人,墨二夫人疯了一般,不管不顾起来。然而,她身后并没有人敢站出来,那些跟着她来的府丁,并不敢在军营里放肆。墨忱卿神色陡然一凛,语气森寒:“本世子若认,他算是本世子的哥哥,本世子若不认,他不过是墨家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惹你不该惹的人!阿桑,随我进屋!”
墨忱卿拉了秦桑的手,往自己的屋里走去,只留给墨二夫人等人一个僵硬冷冽的背影。竹香把哭得厉害的小婴儿接了过去,一边轻柔地哄着,一边劝道:“夫人,小公子可能饿了,咱们还是先让世子爷给安排个房间,让奶妈喂一喂小公子吧。”
墨二夫人被墨忱卿的话给吓住了。从前的墨忱卿,冷则冷矣,但是个非常知书达理的人,不会随意发火,更不会带着这种杀伐之气说话。她没想到,那个有点清冷但很随和的男孩子,不过是出征数月,就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陆南及时地给了个台阶:“二夫人,您跟我来吧,我给您安排个住处。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他还是个小婴儿呢。”
竹香怀抱里的孩子哭得厉害,墨二夫人不得不顺着台阶下台,“那就麻烦你了。”
陆南领着她一行人往偏房去。墨二夫人沉默了一会儿,不死心地同陆南道:“你是世子的侍卫?”
墨忱卿在墨州时间并不长,墨二夫人还没有机会认识到墨忱卿身边的侍卫们。陆南点头,“是,二夫人,小的陆南。”
“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作为他的侍卫,他身边有这样的祸害,你们为什么不提醒他呢?放任只会害了他!”
陆南淡淡笑了笑,“二夫人,我就只是个侍卫,负责保护世子殿下的安全。僭越的话哪敢说?”
墨二夫人久经宅斗场,自然听出陆南说的是她僭越了,说了不该说的管了不该管的。可她哪管得了那么多?她的儿子被他杀了,她难道就只能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