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然“刷”的转过头:“谁的!”
脸上的神情焦急又愤怒,这一刻,她多希望可以听到另外的名字,谁的名字都好,只要不是……“赵将军。”
李欣然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盯着一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良久,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按计划来吧。”
知道了领头的人,以后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他们从明变为暗,盯着赵将军,不出三天,便将跟敌方联络的赵将军抓了个正着,随后顺藤摸瓜,将所有的属下一网打尽。赵将军被压倒李欣然面前的时候还没有回过神,李欣然看着赵将军,眼中的情绪繁杂:“赵叔叔……你……没听懂吗?”
李欣然以为自己焦急之下说的那些话,已经暴露了,结果却没有想到赵将军蒙着头往陷阱里撞,按照李欣然自己对他的了解,赵将军应当不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赵将军看着面前这个长成了大姑娘的李欣然,笑了笑道:“我老了,以为你还是小时候那样,说话口不择言,想到什么怼什么的孩子,你说的话我也在心里过了,但总觉得你们父女俩的脑子并不好用,也就没在意。”
李欣然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还是问出了那句常态化的询问:“为什么?”
许是早就想到了自己有这么一天,赵将军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和无能狂怒,只是眯起眼睛,仔细想了想,认认真真的回答了李欣然:“大约……是嫉妒吧……我俩几乎同时当兵,可他却很快成为了我的上司,哪怕到了现在,他是执掌兵马的大将军,而我还是一个小小的将领。后来我才知道,他父亲也是将领,他父亲有许多的故旧亲朋还在军营里,还能帮着他,保着他,护着他,在我们的功劳被上司抢了的时候,他的功劳总是能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头上,你说,小侄女,这让我心里怎么平衡?”
李欣然听着赵将军的话,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赵将军还在那里继续说着:“至于你,小侄女,你明明是个女子,就应当在后院相夫教子,小时候被你爹带在身边也便罢了,长大了还能进军营,成为斥候领,不服啊……他们不公,也是我的不公……”“可是,”李欣然打断了赵将军的感慨,“赵叔叔,你和我爹爹的事情我不了解,但上次的事情我相信你是全程在场的,他们就是不如我,文治武功不如我,轻功内力不如我,什么也不如我,为什么我不能当这个斥候领?”
赵将军摇摇头:“牝鸡司晨,终有大灾。”
李欣然笑了:“我想我懂了您为什么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尽信书不如无书,您以为自己在按圣家之言做事,殊不知早已陷入了纸上谈兵的怪圈,您的文化是高,但照本宣科,思维僵化,战场上的战机瞬息万变,如果不能随机应变,适应新事物,总会失败。”
赵将军的脸色变得难看:“黄口小儿,休要妄言!”
李欣然没有跟他动怒,只是淡然的问道:“我听说曾经有一队西戎平民想要归顺您,却被您以奸细之名关了起来,最后全杀了,是也不是?”
赵将军面含不屑的说道:“是又如何?你还能定我得罪不成?”
李欣然轻轻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他们既然没有入我大楚,自然就不算大楚的百姓,大楚的律法自然跟他们也没有关系,只是,赵将军,你可知我爹爹那场有名的宛城大捷是怎么打的如此漂亮的吗?”
赵将军皱着眉,看向李欣然的眼神中带了些许的真诚:“愿闻其详。”
他是真的不明白前后脚进的军营,甚至在训练中李桓清比他还要本,怎么李桓清能拿到一个宛城大捷,而他却依旧只是守城有功。“因为他的军队里面,有西戎人。”
“不可能!”
赵将军脱口而出,“我们与西戎仇恨不共戴天,李桓清他队伍里怎么可能有西戎人!他叛国?他叛国!”
这件事情仿佛对于赵将军的刺激格外的大,平常淡然处之的他,如今挣扎的仿佛一个魔鬼:“他李桓清叛国!他李松叛国!!不能!!”
“怎么就叛国了?”
李欣然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是收留一个西戎平民而已。”
“西戎人都是畜生!!都是畜生!!”
赵将军挣扎着,眼睛都红了,“他怎么敢?怎么敢?我妻子都是西戎人杀的!他们凭什么投个降就完事了!”
李欣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示意莺歌去倒点水来,随后下去,亲自给赵将军解了绑,木一想要阻拦,被李欣然拦下。赵将军刚一被解开,就红着眼睛扑向李欣然,被木一他们拦下,李欣然好整以暇地在原地席地而坐,看着赵将军:“因为西戎人才知道西戎人地弱点在哪里。”
深深吸了口气,李欣然看向被拦住,渐渐冷静地赵将军,又继续道:“若是论恨,有谁会比我父亲更加痛恨西戎人?我祖父被西戎人杀害,脑袋顶在火尖枪上在城楼门炫耀了三天三夜,最后也没有被我爹收敛,若是恨,我爹不必你的恨少,但这恨,不能像毒药一样,肆意挥洒,不然最后只能伤身又伤心。”
赵将军定定的看着李欣然,眼里的情绪格外的复杂,最后只是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李欣然看他不说话,也叹了口气,转头对木一说:“将他送到段将军的营帐吧。”
木一领命而去,抓着赵将军的领子仿佛一个小鸡仔。而赵将军在被抓走的饿过程中,只是闭着眼睛,不曾言语,仿佛被拖拽的人不是他一般。看着被拖出去的赵将军,李欣然长叹一声,令莺歌斟酒来。待到前面传来赵将军等人被军法处置的时候,李欣然也只能是叹息一声,随后举起杯中浊酒,倒在了地上。“敬,曾经的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