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舟心下稍安,更将一切全盘托出:“加之夫人为太后诊治,很得太后欢心,所以侯爷也认为,夫人不会出事,却不想连贵妃那般丧心病狂,全然不把侯爷放在眼中,更不把太后放在心上,竟对夫人动用私刑……”“我被动刑的消息,谁传出来的?”
童初颜忽而问道。“是太子!”
千舟张了张口,没有更多的解释。他不说,童初颜也明白,太子只是告诉连景濯进展,意在让连景濯想好应对之策,毕竟,太后和皇帝总要盘问的,连景濯需要小心处理,才能不被连贵妃牵扯其中。千舟接着说道:“侯爷听闻夫人竟受了私刑之后,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便在苦寻解决之法,否则,今日进宫,何必带着府上的账本?便是府上的下人,也一并被羁押起来了,更带进了宫,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带上去为夫人的清白作证!”
“哦?”
童初颜挑眉,满脸都写着怀疑。“夫人!”
千舟干脆跪下,诚恳道:“往日,侯爷与夫人之间确实有很多误会,可如今,夫人为了侯爷的身子殚精竭虑,此番骤然遇险,侯爷亦不是狠心冷情之人,自不会眼睁睁看着夫人身陷囹圄!”
童初颜翻了个白眼,千舟这么说,就略显刻意了吧?千舟无奈:“夫人以为,今晨太后宫中的春姑姑,是怎么去的那般及时?便是侯爷想方设法地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是太后所生,却与连贵妃不睦,所有关于连贵妃的事,她都想横插一杠,若非如此,内狱的嘴被连贵妃把控,又怎么能传到太后耳中?”
还这么曲折?不得不说,童初颜确实是被惊讶到了。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左不过是所有人都希望她死,连景濯便是要保她,也是为了保自己的眼睛,为了能早日见到于问凝!她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谈何恩情?又哪来的心意、情爱?各取所需罢了!她冷笑:“并非内狱的嘴被连贵妃掌控,而是她和皇后对于此事的态度是一致的,所以才不能及时传出去吧?”
“夫人……”千舟很是无力,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夫人还不信?童初颜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有人利用我,也有人要保我,我知道自己的价值,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如今,我是连景濯的妻子,他活着,我不一定能活,可他如果死了,我肯定得死!”
“所以,我会治好你家侯爷,而你所说的以命相报,我也一样会牢牢记着。”
说完这些,童初颜实在是没兴趣再争辩了。她起了针,撑着满身的疼痛,无奈道:“快去打水来,接下来该为他退烧,只是他体内经脉紊乱,暂且用不得药,只能物理降温,等到情况好转再灌药吧。”
千舟垂首,他看到夫人自己尚且如此,还这般尽心,也实在无可指摘。更不忍心再行争辩,让夫人劳心。等水打来了,也是让军医按着童初颜的吩咐,给连景濯擦身。童初颜则自己呆在屏风后面,用了些清粥小菜,又让弯月给自己上药,紧接着便又过来,查看连景濯的情况。“夫人,您自己身子也有些发烫了,还是歇歇吧!”
弯月在一旁看着,心疼地无以复加,只恨不得替童初颜忙前忙后。可连景濯发烧反复,军医只知道用药,根本不懂旁的法子,童初颜根本就抽不开身!一会便要扎几针,或是擦拭固定穴位,转眼天都已经大亮,却始终离不得她。“我没事,把退烧药拿来,我喝。”
童初颜伸出手,接了给连景濯熬制的退烧药,一饮而尽。喝完,她苦得直咂嘴:“药量太重,也不对,我那有个方子,拿去给军医研究,退烧效果更好,学到了也算造福苍生!”
这个世界太过古老,不止是医学科技落后,就连中医也一样没有发展完全。别说药方,就连许多药材,也不太能找得到。而她,前世一心学医,所接受到的教育,也通通都是以人为本。这就养成了极具工作道德的一面,也格外负责任。否则,仅凭着她在连景濯身上受过的这些委屈,也不会这般真心真意的,非要把连景濯的眼睛治好。说到他的眼睛……“夫人,侯爷的烧像是退了。”
千舟上前碰了碰连景濯的手腕,可是看着始终不见任何好转的双目,实在焦心:“可是侯爷的眼睛却……”“现在都大亮了,先把他的眼睛蒙住。”
童初颜揉了揉眉心:“他的眼睛不能着急,还是要等身体状况稳定下来,才能再进行下一步,你也不必担心,他的眼睛只是发炎,待我调制好药膏,还是能恢复的。”
千舟不敢催促,只得鞠躬道谢:“是,都听夫人的。”
“夫人快用饭吧。”
弯月端着托盘进来,又恶狠狠地瞪了千舟好几眼。童初颜顾不上吃东西,摸着连景濯的额头,确实已经退烧,就得赶紧把他身上那些已经被催化的旧伤摆平,否则,肯定很快又会烧起来。而且会越来越难以控制!“不急,我要给他放脓血,不然情况不妙。”
她起身,想要伸个懒腰,可是一动,浑身伤势都扯得生疼!险些忘了,自己也该换药了才是。“脓血?”
千舟听得心下惊疑:“侯爷身上的旧伤,都是多少年前的了,怎么会有脓血?”
恰好在问的时候,童初颜已经用烈酒,擦拭了连景濯脚踝上一处多年暗伤,果断下刀,却见掺着脓液的污血,缓缓渗透了出来……“怎么会?”
千舟瞪大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多年的旧伤,是怎么流出这种脓血的!童初颜一手按着血管,另一只手把小刀扔在烈酒盆里,抓来用滚水煮过的汗巾,把脓血尽数吸走。等到血液变得鲜红,赶紧倒上止血散,再用白布仔细包扎好,最后,才擦了把汗,看向千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