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童定安也跟着跪地,痛心道:“小女嫁与承恩侯,近来与侯爷夫妻情深,臣与内子十分欣慰,只盼女儿与贵婿能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如今,臣却听闻女儿在洪达郡遇刺,甚至为了救助百姓,不惜身处瘟疫之中!”
“但求皇上可怜臣为父之心,尽早将小女接回,也好让臣与内子安心呐!”
宫尧一直垂着头没说话。太子挑眉,主动请缨:“父皇,儿臣愿亲自跑一趟!”
“不可!”
皇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时至如今,连景濯和童初颜,为了自保,都已经到了要通过童定安来暗示求援的地步了。若太子离京,沿途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太子身份贵重,不可掉以轻心。皇帝略微沉吟,高声道:“沧州州牧仲学林,其女婿是沧州武馆教头,若由仲学林和其女婿沿途护送,再加上景濯手下的连家军,当能顺利归京!”
太子和童定安立即行礼称是,宫尧也再次磕头,用匍匐着的身子,挡住自己双眼之中的算计与懊恼。居然是找了仲学林那个滑不溜手的东西?为何不找于问凝,于家?若找的人是于家,那么危急时刻,定然是拼死保护连景濯,而绝非童初颜!现在找了仲家……仲家,看似只爱财,实际上却难说话的很呐!太子也垂眸思虑一会,随即故作讶异:“父皇,若说沧州,于老泰山与于将军就在沧州,其女于问凝听闻洪达郡之事,也亲自带兵前往驰援,交于他们,或许更妥当些?”
皇帝眯起眼睛,连带着看太子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太子心下一慌,连忙低头。好半天过去,皇帝才道:“于将军正值养伤之际,此时有心无力,其女倒是个好的,可太年轻,又没什么带兵的经验,不甚妥当。”
“是,父皇英明!”
太子大声说道。皇帝微微颔首,蹙眉道:“童爱卿,杨家子刺杀一事关乎你女儿,就由你带人羁押杨明,审出个子丑寅卯来!”
“臣遵旨!”
看着几人接连离去,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他的天下,他的皇城,实在是乱得很呐!连家,世代忠心,当年更是立下只忠明君的狂悖之言!可越是这样的臣子,君王用得反而更放心。是狂妄了些。人家有本事,君王又信任,为何不能狂妄?因此连家,就是他手里的一头猛虎!问题在于,这头猛虎尚未生异心,君王也尚未禅位,竟就有人意图越过他,妄图驯服这头猛虎了?驯服不得,还起了杀心?当他这个帝王是什么?哗……“陛下息怒!”
才刚挥袖扬翻了面前的奏章,殿内瞬时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皇帝深吸一口气,沉声吩咐:“拟一封密函送往沧州,连景濯与童初颜的性命,要保!”
连景濯不能死。凭着连家多年战功,世代功勋,这仅剩的一颗独苗,决不能死!童初颜,也不能死。凭着她那一手医术,凭着她屡屡立下的功劳,多次救治太后,也决不能死!这是眼下的决策。身为帝王,尤其是一位百姓称赞的明君。师出无名,就得倾力保住名声同样不小的左膀右臂。除非哪一天,那对小两口自己作死,要不然的话,皇帝是愿意保着他们此生荣华富贵的。毕竟,谁不爱才呢?与此同时,太后宫中。“皇帝让仲学林保连家两口子回京?”
太后挑眉疑问,眼中满是惊喜。“是。”
春姑姑笑道:“本来还以为需要太后多多谋划的,没想到,皇上自己就想到这上面去了。”
太后满意点头:“嗯,哀家前日收到仲学林的信,说景濯的眼睛确实好了,就是他们小两口的性子太急,不过是要做一场戏的,也好让旁人看个清楚,他们两个四处树敌,没个依靠,也好让他们往后的日子好过些,没想到啊……诶!”
春姑姑接过话道:“没想到,侯爷年轻气盛,居然直接带着人围了州牧府,愣是把物资都抢了去。不过依奴婢看,这也是好事,侯爷和侯夫人都还需要历练,办事着急一些,也是常情,等他们再大些,自然就懂得转圜之道了!”
说到这里,太后又忍不住蹙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童初颜那性子,看着心是好的,就是胆子忒大了些,哀家盼她安生,可也不能一味给她兜底,到底,不是哀家的亲孙女!”
“能得到太后如此庇佑,已经是侯夫人的福气了!”
“但愿,她能受得起这份福气!”
太后轻叹一声,低声吩咐:“既如此,就让仲学林务必保着童初颜平安上京,还有于家那个,听闻,还和景濯有些牵扯?”
春姑姑无奈:“侯爷从前就心系于姑娘,侯夫人啊,全是靠着她自己的痴心和机敏,才能一直呆在侯爷身边。”
见太后蹙眉,春姑姑有心想帮帮童初颜:“要说起来,从前侯爷伤了眼睛,人人避讳,如今眼睛被侯夫人治好了,眼看着又要再受皇上重用,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盯上了‘侯府夫人’的位置?”
太后立时拧眉,权势,钱财,从来都是让天下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如今,可不是要成为一个活靶子吗?不过还是那句话,侯府的事,不是皇室的事。她堂堂太后,也犯不上那般殷勤。“这些,等他们归京再说。”
太后眉心紧皱,思量着道:“眼下,先让仲家多长个心眼,看看接下来,有多少人会送东西去,又会劳烦他,悄没声息地要了谁的命?”
春姑姑一凛,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躬身退下去准备了。而就算太后没有直接说出来,春姑姑也明白,有些吩咐,该下就是要下的…………在这期间,洪达郡平静地仿佛一夕之间变得风调雨顺。大雨停了,堤坝和沟渠修缮顺利。房屋重建更是紧锣密鼓,甚至都已经开始琢磨着,城外那些损毁的民宅,是该修缮还是重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