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初颜脸色一变:“大皇子不是要被软禁?”
连贵妃倒台,连累自己的儿子失去自由。却非要把宫尧放出来……宫尧固然会对付皇后和太子,可也不可能就因着这个,去扶持一个已经成为废人的大皇子啊!连景濯此时此刻的心情,是这些天以来最好的时刻。他一手撑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童初颜,耐心地为她解惑:“此事,陛下没有主张,皇后和太后也容不下。”
童初颜挑眉:“你是说,她们都会逼连贵妃尽快就死?”
“再过不久就要年节了,连贵妃多拖一天,事情就越发不好办。”
步先自顾自吃着菜,只当看不到连景濯黏在童初颜脸上的视线:“贵妃丧仪,你们也是要去的吧?”
童初颜动作一僵:“还有这事?”
连贵妃是因罪才被赐自尽,就算皇帝为保皇家威仪和连家颜面,外加为了大皇子,不让丑闻外泄,要给连贵妃安个因病暴毙的名头什么的……她怎么也算个苦主,为何要去参加?可连景濯却好似早已接受了这样的事:“她是我连家人,你我是连家唯一的后人,自然该去。”
“那……”童初颜极其不甘愿:“办丧要办多少天,我总不至于需要时时刻刻守在灵前吧?”
步先端起一盏薄酒,笑得意味深长:“世人都以为,生在高门大户是无上荣耀,可每当遇到这种事,远比平头百姓忍受地更多,何苦来?”
童初颜用力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嫁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受多少委屈了!”
“别吃了!”
连景濯抢过童初颜的筷子就往外一扔。一时之间,童初颜有些傻眼。又怎么了?连景濯冷哼:“不挨饿受冻,怎算委屈?”
“你……”童初颜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冷静:“你过来找事的?”
“王爷、王妃!”
就在这时候,千舟急急进门:“宫里传来消息,连贵妃殁了,内务府正在置办丧仪,传王爷、王妃即刻进宫!”
童初颜和连景濯对视一眼,再往外看,御鼎阁大门口站着一个出宫传消息的内侍。她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晚了……还要进宫?”
千舟撇撇嘴:“连贵妃是王爷和王妃的长辈,一朝暴毙,圣上十分哀痛,追封连贵妃为皇贵妃,以皇贵妃的仪制置办丧事,除大皇子外,王爷、王妃是连贵妃唯二的亲人了,自该去送送的。”
听了这话,童初颜顿觉无语。明明都气到要赐自尽了,却非要搞这种表面功夫!连景濯挑眉,看出童初颜不想进宫,沉声吩咐:“去回话,就说王妃忽闻噩耗十分悲痛,惊厥晕倒,暂时去不了丧仪。”
“什么?”
童初颜有些懵。她?为了连贵妃惊厥晕倒?连景濯揽住她的肩:“陛下要演戏,你就陪他演一场。”
“你怎么不演?”
童初颜脸都臭了。耳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本王当年痛失双亲亦不曾晕厥过,如今一个姑母罢了,谁信?”
童初颜呼吸一滞。长久以来,她看到的连景濯,都是狂傲的,不羁的,也极为有城府的。失意、暴躁,她也见过。就是不曾见过伤心。而他面上的这层层表象,总是会令人轻易忘却,他如今光辉的盛名背后,究竟背负了多少。想着,童初颜带上了几分认真,看向千舟:“不是说连贵妃不肯就死么?发生了什么?”
千舟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摄政王进宫面圣,见了连贵妃一面,再之后,大皇子因久跪晕死过去,皇上始终不曾松口,连贵妃这才就死。”
又是宫尧!童初颜端起茶漱了口,起身道:“走吧,进宫!”
连景濯眉心紧皱:“你不是不愿去?”
“不管愿不愿意,既然要走这个过场,那就好好走完,又没得选。”
她确实不愿意。但怎么说,那也是连景濯最后一个血亲的。自此以后,他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童初颜可不是心软,她这叫做贴心的人道主义!连景濯却不解,在他看来,既然童初颜不想去,不去就好,何必还非要勉强?独独步先,手里的酒盏近乎捏碎。这一刻,眼前这两个人,都不自知。可他看得实在是真切啊……“去就去吧,今天去了,明天再装病!”
童初颜不耐催促,“正好,连贵妃刚死,宫尧肯定还没出来,你不去探探虚实?”
连景濯这才松开紧皱的眉头。他就说,童初颜怎么可能忽然改了性。合着都是因为这些缘故。“那就走吧。”
连景濯还故意发问:“坐你御鼎阁的马车,还是景王府的?”
童初颜恨得咬牙,这种时候,自然是坐景王府的!临出门前,她叮嘱步先自己随意,改日再聚。步先只笑着点点头,目送他们出去,抓起酒盏一饮而尽。这些事,他多说也是无用……童初颜当初那般爱慕连景濯,近乎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他又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对于连景濯,童初颜有时像是浑不在意,甚至是厌恶。可更多的时候,却分明是蓄意的逃避。心意这东西,果然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童初颜坐在连景濯的马车里,看到了一旁放置的,分明是属于童定安的披风。“你和我爹出门了?”
连景濯瞟了一眼,只挑了挑眉,故意不说。“……”童初颜摸摸鼻子,至于么?不说拉倒,她也懒得问,干脆闭目养神。偏生是在御鼎阁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要说起来,御鼎阁距离皇宫实在是近的过分。也没休息多久,就到了。皇宫内务府办事很快。甚至早在皇帝下令处死连贵妃之时,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东西。这会连贵妃去世的消息才刚刚传出去,她宫里就挂了白。童初颜和连景濯都换上了白色的披风。毕竟连贵妃的死,实在是不光彩,有个面子功夫已经很不错了,实在没什么好讲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