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盛兮挑眉,视线与沈安和碰撞,再扭头只是反问苦月:“你觉得我是多想不开,要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漂洋过海来见你?”
苦月:“……”他下意识去看沈安和,果然见那个男人脸色黢黑。苦月想翻个身,可他现在动不了。就,挺尴尬。他润了润嗓子,又闭了闭眼,在一片安静之中缓缓开口:“小川岛附近失踪的兵士……还在小川岛。”
沈安和与盛兮闻言同时愣住,但很快他们便又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皆凝重。“你确定?”
沈安和问苦月。苦月道:“确定,毕竟……那些人是我亲自藏起来的。”
盛兮与沈安和:“!”
这一次苦月的回答,当真是出乎他们意料了。二人预想到那些失踪的将士与苦月有关系,可任他们思维再发散,却也没料到这关系竟如此叫人匪夷!盛兮忍不住问:“你是背后那些人同党?”
苦月轻笑,嘴角带着一丝苦涩:“说同党也算不上,毕竟,我背叛了他们。”
盛兮:“……那你背叛的好。”
苦月:“……”他愣愣地看着盛兮,不知为何忽然无比羡慕沈安和。有这样一位总能突发奇想,却每每都能将话点在人心坎儿上的爱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沈安和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目光直视着苦月,问他:“你曾在湛州水师服役?”
苦月没否认,反而承认得十分干脆:“是,三年前参的军。”
停了一下他忽然笑了一下,“是不是想问他们为何没认出我来?因为便是我自己都觉得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朝气蓬勃,一心只想立功建业的少年,不过一年而已,便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沈安和蹙眉,轻轻抿唇后再问:“背后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背后人是谁我从未见过,我只是奉命行事。至于目的,我可以告诉你。”
苦月直视着沈安和,再开口时眸底竟是涌动着无尽恨意,“报仇!”
“为谁?”
“为了那些枉死之人!”
苦月咬牙。便是听出来这其中有隐情,但沈安和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你可知,你们如今行为等同兵变?”
苦月闻言冷笑:“兵变又如何?命都要没了,难道还不允许我们这些讨命的人蹦跶一下吗?”
说着他眸光一暗,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尚未发泄出来的情绪就这样停了下来。沈安和没有再问,他看了眼盛兮,而盛兮则朝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待一阵沉默过后,她忽然开口:“你为何要背叛?”
苦月视线不知看向何处,没有聚焦,只是神情明显看出压抑。盛兮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苦月从那份压抑中慢慢抽离,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再之后方才发出一声掺杂着无奈与心疼的苦笑,他道:“意见不合,他们违背了初心。或者说,他们一开始便与我所想背道而驰。”
顿了一下他又忍不住一声嗤笑,眉眼冷冽,“又或者,是我从一开始便与他们背道而驰。”
“所有人吗?”
沈安和问。苦月明白他这意思,轻轻摇头:“有些人是不得已,被胁迫居多。只是,上了贼船又岂是那般容易下来的?而且,他们也聪明,知道如何共情。至于我,也是因为偶然听到他们背后所说,这才与他们走了岔路。”
“那些枉死的人是?”
直到此刻,苦月一直绷着的情绪终于有了改变,或许是因为提到了最关心之人,让他在仇恨与狼狈间有了一丝温柔。他道:“小川岛上的普通百姓。”
沈安和的眼睛眯了眯:“据我所知,小川岛上的百姓已经于两年前转移至了内陆。”
至于转移理由,则是因海患过多,为保障小川岛百姓生命安全不受威胁方才转移。苦月显然也想到了这所谓的转移,嗤笑一声说:“不排除一开始他们有保护百姓的想法,但转移之后的落地政策却与先前所说大相径庭。百姓们觉得这不对,便去同官府理论,谁知道这一去理论没成,反倒将人搭了进去。”
苦月闭了闭眼,将涌上眉心的痛苦用力压了压,继续道:“我本是小川岛人,自然不希望百姓们出事,所以便亲自去找官府的人。只是可惜……”官兵的身份不仅没帮上忙,反倒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那时的他对官府多少还心存幻想,想着再去找找人,疏通一下关系,让乡亲们好歹能稳定下来。但谁能料到,没等他找到关系,再去找官府理论的乡亲们直接被当做乱民抓了起来,不等再宣判,便有一半的人都死在了牢狱里。而这其中,便有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