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书负责制造底稿背景音，而眼镜兄开始了他一人分饰两角的表演。　　……不得不说，演技真烂。　　不过这也没什么，眼镜兄只是翻译，并不是演员。　　“事情办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父亲大人，布置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发动。”

“是吗？”

“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翻译到这里的时候，徐云书皱着眉头，让眼镜兄停下来。　　这个疑问句的口气，似乎应该调整一下。　　干巴巴的翻译，完全无法找准两人的情绪。　　结合克茂的询问，这位西席瓦家族的大人物，问出“是吗”这种疑问句时，应该是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　　这种嘲讽被克茂听出来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在得到徐云书的指示后，眼镜兄立刻继续翻译。　　“你有一个学生死了。”

“谁？”

“贾布。”

“……他在没接受‘恩赐’之前，就离死不远了，可能这份‘恩赐’对他来说太沉重吧？”

“他是被杀死的。”

“谁？”

“一个神选。”

听到这里，徐云书心中愈发肯定下来。　　这个西席瓦的家族首领，就是那个曾经在淋浴间里，用贾布眼珠窥视他的人。　　至于所谓的“神选”，徐云书自然而然理解成了梦境附身者。　　人家对同一现象的描述，可比自己浪漫多了。　　眼镜兄推了推眼镜，他的翻译工作依旧一丝不苟，完全没有被这样劲爆的消息吓到——当然，这是因为他不知道贾布就是占据集团地盘的人。　　但接下来的话，就让眼镜兄有些卡壳了。　　“神选？父亲大人，您不是已经杀掉所有神选了吗？”

“总会有新的神选出现，我的孩子，每一天都有。他们有些人很狡猾，会像鼹鼠一样挖坑躲起来，不过，他们总会露出端倪，到那时，就轮到我来收割他们的性命了。”

“父亲大人，我觉得没必要完全杀掉神选，他们中很多人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鼹鼠没有活下去的资格，神给予我们力量，是为了光复这个国家，让我们真正成为最尊贵的姓氏，除此之外，一切都毫无意义。”

翻译到这里的时候，眼镜兄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不清楚什么叫做神选，也不知道梦境森林的事情，但眼镜兄也不是傻子，成为最尊贵的姓氏——这句话在简兰，基本上就是要造反当皇帝的意思了。　　在简兰，皇族拥有法理上的绝对统治权，虽然在现代社会的框架下，他们的权力边界被限制得很死，但仍旧拥有极大的影响力。　　这两个身份貌似很高贵的人，正在密谋篡位。　　眼镜兄不知道他们搞这种事的理由，也不清楚做成这件事需要什么基础，但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可能会造成简兰可怕的动荡和风波。　　他们衡兴集团就扎根在简兰，想不被波及到是不可能的。　　“徐、徐先生，您这段对话，是不是自己杜撰的？”

眼镜兄抱着万一的侥幸心理，探询道。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的话，那就是。”

徐云书言简意赅。　　“您这样让我完全放心不下来啊……”　　眼镜兄毫无底气。　　“别废话了，继续翻译。”

徐云书重新开口，继续用平平的语调颂念他听不懂的本地话。　　眼镜兄只能先放下心底的担忧，逐字逐句翻译。　　“父亲大人，您不再考虑一下吗？如果彻底发动的话，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北方的邻居家里，有句谚语说得很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好了，你负责居中联络，对好时间，统一发动。”

徐云书记得克茂听到这句话后，是停顿了许久的。　　许久之后，这位青年的嘴唇才继续动起来。　　“父亲大人，不是应该由您来居中指挥吗？我的话恐怕……”　　“放宽心，所有的计划都是提前规划好的，没有任何更改的必要，至于我，有更重要的事。”

徐云书很想知道，这位家主有什么重要的事，能将早准备好的计划都放下。　　所以，他郑重其事，比任何一句都要更清晰地背出了这位家主口中的话。　　他究竟想做什么，很有可能隐藏在这句话里。　　一字一句背完之后，徐云书用期待的目光盯着眼镜兄。　　“他说的重要事情是什么？”

面对徐云书期待的眼神，眼镜兄卡了一下壳，然后用难看的脸说道，“他没说。”

“……什么意思？”

“徐先生，您刚才那句话，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

徐云书一愣，“他说了什么？”

“他在问一件事。”

眼镜兄回答道，“他说——克茂，你看到广场上的那个保安了吗？”

“另一个说——看到了。”

眼镜兄尽职尽责地翻译着徐云书转述的话。　　徐云书立刻回忆起那道摄人的目光。　　对话还在继续。　　“你见过他吗？”

“见过，是侧门的保安，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去做事吧。”

以上就是徐云书侦查偷听到的全部内容了。　　当这位西席瓦的家主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就已经开始怀疑保安的身份了。　　徐云书思考片刻，认为还是自己的行动有欠考虑的地方，尤其是将要离开广场，却又再度折返这件事，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疑点重重。　　不过没有关系。　　只要套着那层皮，这位家主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现真相。　　嗯……短时间内。　　至于这个时间有多短，徐云书暂时顾不上思考。　　他想弄清楚一件事，这位家主的更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眼镜兄完成任务离开后，徐云书思来想去，还是给老龟打了电话。　　“老龟，你有西席瓦家族首领的资料吗？”

“……有。”

西席瓦在简兰是显贵家族，作为专职负责简兰情报的老龟，手里必然是有此人资料的。　　所以徐云书说的这句话，并非疑问句，而是直截了当地索要情报。　　然而等待片刻之后，老龟却没有放出半个屁来。　　徐云书皱皱眉，干脆再近一步。　　“我要这份资料。”

“徐先生，这可是个大人物。”

“我知道，不会捅娄子的。”

徐云书回应道，“除非发生特别的情况。”

“……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