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当然知道自己被控制住了,不过它对徐云书的做法包容到了极致,内心里甚至总会涌出一种想法: 如果这位白狼族裔中不世出的大艺术家,突然心血来潮,想要用自己的骨头做艺术品——那简直就是自己无上的荣耀! 所以当控制结束的时候,它发现自己还活着,心中甚至有些失落。 失落归失落,对这个看重得不能再看重的后辈,吾关切得不得了,生怕它掉了哪怕一根狼毛,导致艺术细胞脱落。 所以吾赶快传给徐云书一条信息: “你没事吧?”
徐云书当然有事,只是这件事对他来说,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件事当然也不可能跟其他生物说,所以他只能用意念传达,言说自己只是接受传承之后,实在太累的缘故。 经历了先祖埋骨之地的全部事件之后,徐云书终于得以踏上回归绿洲的道路。 他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解决。 在先祖埋骨之地,接受先祖传承的时候,他曾在六级掠食者对战中观摩的最后一场战斗,显然是在最近发生的。 那里面有徐云书很感兴趣的东西。 虽然有些事可以直接向骨狼吾询问,不过徐云书觉得这头看守墓地的狼很有可能消息闭塞。 想要知道真相的话,还得回去问问白狼祖母——那只名叫傲的高级生物。 接受了传承的小狼并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它正兴奋于接受了先祖的传承,回程的一路上都在做扑击练习。 依照徐云书的判断,它的扑击训练卓有成效,看来不久以后,就能开始真正的狩猎。 根据白狼一族的坐标系,徐云书很快重新回到绿洲。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看到绿洲边缘的时候,发现原本栖息在绿洲中的白狼群,正齐刷刷地站在边缘处,往他的方向望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住,徐云书心中稍稍有些发毛。 然而片刻之后,最外层的白狼收回视线,各自散去。 这样的行动仿佛波纹般向后传递着,直至最后一排,短短几分钟内,原本聚集的白狼们就各自散去。 整个阶段,没有狼呼嚎哪怕一声,也没有狼通过独角向他传递信息。 徐云书稍稍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算是什么阵仗? 正巧此时,他的脑海里传来熟悉的意识流: “别担心,它们只是想认识一下你。”
是白狼的老祖母,那头名叫傲的白狼。 意念传声的缺点被暴露出来,徐云书完全不知道它在哪边将这些意识传输给自己的。 他只能再度开启脑内的坐标系,寻找那个代表白狼祖母的点。 刚点开的时候,徐云书就吓了一跳。 那个点正巧跟自己重合。 就像上一次从树上窜下来那样,白狼祖母的每一次出现,都悄无声息,让人防不胜防。 此时此刻,它就在徐云书的身边站着。 幸运的是,目前来说,这样恐怖的家伙跟自己是一伙的。 “你是这些年来,唯一能让先祖们开心的后辈,族裔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你,记住你的模样,这表明它们真正把你当做同族了。”
白狼祖母的意识中,传来一阵宽慰之意。 “从此以后,只要是它们在的地方,你都可以向它们寻求帮助,它们会不遗余力地帮你。互帮互助,这就是族群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徐云书看看身边身材娇小的白狼祖母傲,再扫视正四散离去的白狼们,心中感觉有些怪异。 族群? 这个词所代表的东西,在梦境森林里并不罕见。 徐云书见过形形色色、各种不同的族群。 豺狼群,狈族,浓疮怪物群,火红烈马,以及无毛豺狗……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这本就是一种极其优秀的生存机制。 只是,他从没想到,自己有天会成为族群中的一员。 怪异?安心?忐忑?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绪,他都深深压在心底,让自己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吾刚才跟我有过交流,它称赞你是族群未来最大的希望,所以我也很期待你的成长。记住,当你觉得自己有任何疑问的时候,都可以来寻求我或者先祖们的帮助。”
传达完这样的意念之后,傲就打算挪步离开。 徐云书赶忙叫住它。 “傲,我现在就有两个疑问,想要请您的解答。”
傲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身躯比它庞大许多的徐云书,随即点头。 “跟我来吧,沙漠里可不是久留的地方。”
几分钟后,徐云书带着小狼,跟随傲重新回到绿洲之中。 这里的空气显然比沙漠里要湿润,连带着让徐云书的白狼身躯舒爽得多。 傲似乎很喜欢树,它寻找到一株枝干粗大的树木,蜷缩在树下,抬头扫视徐云书一眼,随后将头轻轻搭在尾巴上,做出了标准的熟睡姿势。 当然,这并不代表傲不搭理徐云书。 因为就在傲摆出这个姿势的同时,徐云书的脑海中就传来了它的意识: “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吧。”
小狼经过长时间的接收传承,以及来往跋涉,已经疲惫不堪,见白狼祖母摆出这样的姿势,它也有样学样,跑到另一株树下蜷缩起来。 就在这难得的静谧时刻,徐云书整理了自己的思绪,问出第一个疑问: “傲,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您都曾经看过我的记忆,也知道那片森林的存在。”
徐云书传输出去的意识,表达着自己的疑惑,“那里明明是更适合我们生存休憩的地方,为什么您不感到惊讶,不想着举族寻找出路,去那边生存呢?”
这是徐云书最大的疑问。 白狼族群不像他遇到的烈马和豺狗,那两个族群明显更偏向原始掠食者一些,野性本能支配着它们的所有行动,也不见有太高的智慧,无法跳脱出来。 然而白狼则完全不同。 当徐云书遇到小狼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晰意识到,这个族群的智慧很高,高到可以抑制野性本能,从而做出理性的决断。 但这也是他无法理解的地方。 拥有智慧的族群,为什么不想着寻找更好的栖身之所,而困守在这片荒漠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