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马城不像长安城，晚上城门都大开着。　　但阳九想要出城，还是非常轻松。　　不过在出城的途中，阳九发现了一座仓库，当即进入。　　这仓库里打扫得很干净，但是里面没有储存任何东西。　　小玄子身上的皮外伤，看着很疼，并不致命，只需要抹点药，不日就好。　　就是内伤有点麻烦。　　小玄子练成《葵花宝典》后，功力大增，来到这吐蕃的牧马城，怎还被人给打出内伤了？　　“九哥，这牧马城的城主是个怪物。”

小玄子此刻感觉好了很多。　　怪物？　　“他有着三头六臂，嘴巴能喷火，抬手就能释放闪电……”小玄子眸露惊惧。　　真要有这样的人，那还真是怪物。　　阳九却觉得小玄子进入幻境的可能性更大。　　“九哥，有吃的吗？”

小玄子能够忍受身体上的疼痛，却是无法忍耐肚子里袭来的饥饿。　　阳九拿出一颗辟谷丹递了过去。　　小玄子以为是疗伤的丹药，一口吞下。　　丹药入肚后，饥饿感顿时消失。　　阳九又拿出一些治疗内伤的丹药，让小玄子服下。　　小玄子既然在牧马城一带活动，那就说明九尸很可能就在牧马城附近。　　阳九倒是想到了那具女尸。　　“九哥，督主想要的尸体，应该就在城主府。”

小玄子的情况在快速好转。　　阳九点点头，问道：“其余人呢？”

“都死了。”

小玄子低下头。　　很明显，阳九在进入牧马城后，就已被敌人盯着。　　名气过大，就是会被处处针对。　　无需多问，就知道魏忠贤派过来的人，在行动中暴露了自己。　　先前的消息是吐蕃有人寻找九尸，只为卖个好价钱。　　现在看来，那些消息都是空穴来风。　　吐蕃在这件事上挖了个很大的坑，就在等人主动跳进去。　　小玄子就跳了进去，差点都将命留下了。　　“九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小玄子垂着头，声音低沉。　　此事要是办砸了，等回到长安，他可能会人头落地。　　在魏忠贤决定将他派去吐蕃时，他本来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必能高升。　　小玄子从来都没跟任何人提过，随着魏忠贤的年纪越来越大，小玄子脑子里想的全是要接班魏忠贤。　　以前可能觉得这是幻想，但自从他习得《葵花宝典》后，下定决心要将幻想变成现实。　　阳九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们来了这么久，当真什么都没查到？”

对魏忠贤来说，不管哪个地方流传出有关九尸的消息，都得派人去查探。　　宁可弄错，绝不错过。　　“这座城里有许多干尸，而且是最近才出现的……”小玄子一开口，阳九就知道指望这家伙是指望不上了。　　阳九拍拍小玄子的肩膀，笑道：“好好休息吧。”

尽管这地方不怎么好，好歹也能躺着睡会儿，又不用忍受外面的寒风。　　阳九将火弄得更大些。　　小玄子就躺在火堆旁边，昏昏睡去。　　牧马城的城主显然有很大的问题。　　趁天还没亮，阳九再度出城，来到义庄。　　那守尸人就坐在院子里，手里拎着个酒葫芦，似乎这夜晚的天寒地冻，跟他无关。　　“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

守尸人若不说话，阳九还以为守尸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阳九走过去，抱拳笑道：“阁下知道我会来？”

“如此古怪的尸体，你都能全部缝合，此事已经轰动牧马城，我想你已经走不了了，心头的诸多疑惑，可能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找到答案。”

守尸人始终没动，甚至就连嘴皮子，感觉都没怎么动。　　阳九道：“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倒是有个故事，我也没有人可说，你若有空，不妨听听吧。”

守尸人说着微微仰头，将葫芦里的烈酒猛灌进了嘴里。　　阳九没有说话，知道喝完这口酒，守尸人就该讲故事了。　　“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关于披着人皮的狐狸的故事……”守尸人倒是很会讲故事。　　说是有一只狐狸，一直在深山修行，只喝露水，从不杀生。　　这只狐狸活得非常久，几百年，乃是几千年，慢慢便修成了人形。　　在民间传说中，一般如此善良的狐狸，最终必能修成狐仙。　　但这只狐狸，却在后来走上了邪路。　　有人说是狐狸的修行遇到了瓶颈，必须得吃人，才能突破瓶颈。　　也有人说狐狸就是单纯想尝尝人肉的味道，结果越吃越上瘾。　　说法很多，但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是那只狐狸最后杀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剥下皮后披到自己身上，出山到处诱惑年轻男人。　　一旦这些年轻男人把持不住，就会被狐狸吸干精元，化作干尸。　　那狐狸不断杀人，就是想要成仙，却不知道它的作所作为，正在快速远离成仙的道路。　　守尸人讲得很快，讲完后，抬头看着阳九。　　阳九只是笑笑，问道：“前辈认为是狐狸精干的？”

“不然呢？”

守尸人反问。　　阳九觉得狐狸精要吸人的精元，可不需要躺在棺材里，利用幻术抓人享用。　　不过阳九没有争论，而是问道：“前辈可知那狐狸精在何处？”

“这么说来，你正是为那狐狸精而来？”

守尸人又问。　　阳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就当你是来为民除害了。”

守尸人道。　　这狐狸精已经杀了不少人，而且还会继续杀人。　　守尸人尽管知道一些真相，却因自身实力有限，无法阻止。　　阳九能将那些干尸全都缝好，说明本事很大。　　阳九笑而不语。　　“如今那狐狸精，就藏身在城主府，只怕城主……”守尸人说着赶紧闭上嘴巴。　　在这牧马城，妄议城主，可是死罪一条。　　守尸人说了很多，对阳九来说，有用的不多。　　那狐狸精的传说，只能当个故事听听。　　而城主有问题，这点不用守尸人说，阳九也知道。　　小玄子就被关在城主府的地牢里，城主府里面的问题，大着呢。　　“阁下可是阳九爷？”

看到阳九要走，守尸人突然开口。　　阳九笑问道：“前辈如何知道？”

“天底下的缝尸人，数不胜数，但拥有那等缝尸水平的缝尸人，这天底下恐怕只有阳九爷一人吧。”

守尸人看似在夸赞，实则就是在胡乱猜测。　　猜对了就是自己牛，猜错了也无所谓。　　阳九抱拳道：“当不起。”

守尸人不再说话，继续吃酒。　　阳九离开义庄，回到那仓库里。　　小玄子睡得跟死猪似的，喉头还发出雷鸣般的鼾声。　　刚才回来的时候，阳九看到整座牧马城都很热闹。　　兵卒和衙差在街道上，到处找人。　　小玄子突然消失，城主必然很是着急。　　入夜后，牧马城就会被封死，小玄子想要逃出去，难度很大。　　如果小玄子没有受伤，以他的功力，倒也出得去。　　关键是小玄子伤得很重，又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地牢里消失，定是有高手施救。　　到了次日，小玄子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　　阳九给他的药，效果甚好，感觉现在出去跟人打架都不成问题。　　“你就在这里养伤，我去会会城主。”

阳九叮嘱。　　小玄子顿时急了，道：“九哥，那城主真是怪物……”　　肩负任务，就算是碰到真正的怪物，也得迎头而上。　　阳九笑道：“没事，你好好养伤。”

但在离开前，阳九先用银针给小玄子易了容。　　相貌还算英俊的小玄子，几针下去后，就变成了一个歪嘴的丑陋男人。　　目送阳九离去，小玄子心头百味交杂。　　如果阳九回去将他的表现如实禀明魏忠贤，那他的前途就全完了。　　不过有一点小玄子看得很清楚，与其追随魏忠贤，还不如追随阳九。　　魏忠贤老了，又是阉人，阳九还很年轻，又跟圣人很亲密，追随谁更有前途，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白天的牧马城，非常热闹。　　尤其是牧马城中的几个市场，有不少国家的商人都聚集在这里，互通有无。　　这些商人将自己国家最常见的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不远万里运到吐蕃牧马城，换取在吐蕃非常常见的物件，再带回自己的国家，便能牟取暴利。　　当然，尽管利润可观，途中所冒的风险也很大。　　有些人运气不错，没几年就变成了富贾。　　但更多的人都是运气不佳，赔得血本无归不说，还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即便跟那些衙差擦肩而过，那些衙差也是毫无反应。　　城主府的人只知道小玄子不见了，并不知道究竟是谁救走了小玄子。　　昨晚跟守尸人聊天时，守尸人也没提官府的人有找过他。　　按理说那些干尸一夜间都被缝合，此事在城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正常来说城主府会找人给阳九画像。　　不管阳九缝尸的目的是什么，牧马城中出现如此出色的缝尸人，作为城主，都该出面道谢，顺便极力挽留。　　缝尸人是很低贱，但顶尖的缝尸人，照样能在各国都吃得开。　　一招鲜，吃遍天，其实也是本事。　　易容过后，阳九方才来到城主府。　　门口的差役死活都不让阳九进去，哪怕阳九说他知道是谁救走了小玄子。　　还是一个小吏正好要进府，听到阳九的话，心头一凛。　　城主府中有凶犯逃脱，此事目前还在保密，外人不可能知道。　　这小吏稍作思忖，就得出结论，阳九必然跟救人的凶犯有关。　　小吏亲自担保，将阳九带进了城主府。　　阳九自然知道这小吏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小吏无非是想带阳九进入城主府，然后认为阳九就会变成瓮中鳖，无法逃脱。　　“阁下怎么称呼？”

那小吏走在前面，低声询问。　　阳九道：“阴十。”

随便说个名字，糊弄一下即可。　　就算说出真名，这小吏也不会相信。　　“你如何知道城主府有凶犯逃脱了？”

那小吏又问。　　既然想在城主面前立下功劳，肯定得先将所有事情都问清楚。　　阳九笑道：“昨晚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

那小吏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满脸惊疑。　　小吏倒是没有想到，此事竟还有目击者。　　只不过对阳九的话，他表示怀疑，毕竟官府还没张贴任何悬赏告示，城中百姓的觉悟可没高到会主动跑来提供线索。　　阳九点头道：“看得一清二楚，大人可找最好的画师来，将那凶犯的相貌画出来。”

此事非同小可，小吏也无法擅做主张，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带阳九去见城主，一切由城主定夺。　　牧马城的城主叫才让，是从吉曲那边过来的，当城主已有十多年，可谓是根深蒂固。　　才让的身躯非常高大，穿着貂皮藏袍，脸蛋非常红，属于典型的高原汉子。　　看到阳九时，才让的眸光非常平静。　　“你说你是目击者？”

才让的声音也很平静。　　阳九点点头，显得很害怕。　　“就算你看到了，你又如何确定是凶犯？”

才让又问。　　阳九道：“昨晚有两人逃出了城主府，其中一人身上伤痕累累，应该是被……”　　才让点点头。　　伤成那样，如果是城主府的人，在府中接受治疗即可，又何必在半夜偷逃出去？　　才让还是不大相信阳九，再度询问那伤重凶犯的相貌。　　阳九大概描述了一下，但凡见过小玄子的人，都能想到是小玄子。　　“好，另一人呢？”

才让的嘴角有了笑意。　　阳九这回描述的是他自己。　　旁侧的画师，倒是动作很快，根据阳九的描述，已经画出了画像。　　阳九看了一眼，指着那画像说道：“就是他。”

这画师功力相当了得，将阳九画得活灵活现。　　才让瞥了一眼画像，道：“我看劫走凶犯的人，就是你，这个人，只是你凭空杜撰出来的。”

“回城主，小的先前也有见过此人，就在加措客栈。”

阳九不慌不忙。　　才让也不急着对阳九动手，而是派人去加错客栈打探。　　要是画像上的人真的出现过，那就说明阳九所说是真的。　　“城主，此人我看着怎如此眼熟呢？”

那小吏感觉画像上的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