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乌来到路边，他刚拼的顺风车正好停下来等他。陈乌钻进车里，车里还坐着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司机对陈乌说道：“小哥，我还要接一个人喔，你别急哈。”

陈乌点头表示理解，反而是那个女生不满的啧了一声，司机也就讪笑一下过去了。车从海边钻进了CBD，这座繁华城市的夜景重又闯入陈乌的眼帘，他有时觉得自己挺矛盾的，有时想着赶紧和这个世界赶紧脱节，过一下逍遥生活，但是当他真的闲下来的时候又感觉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他而言痛苦至极，好在怎么和苏三水说话她都不会嫌烦。手机震动了一下，陈乌打开屏幕，是一封邮件，点开来之后是来自他所投稿的杂志社的：恭喜您陈乌先生，您的作品《大海看过的地方》入选了本社10大新人作家奖，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参加将于12月23号的作家晚会，我们期待您的到来。23号 平安夜前一天，真会挑日子。在这个既是聚宝盆又是销金窟的城市，一个想要靠着写小说吃饭的人或许会被别人说一声太过年轻，但是陈乌确实靠着自己的文字能在这座城市里生活的挺好，虽然不可能经常吃动辄就是大几百的食物，但是也足够过他物质充裕、精神富足的日子了。他的大学离海不远，地铁一下就到了，陈乌经常会拉上苏三水一起下午城市还没有亮灯的时候去海边，然后到了晚上再直接坐地铁到CBD，从地下通道出来的时候陈乌总觉得自己是闯入现代世界的原始人。车又行驶了好一会，身边的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她问道：“司机，到底还有多远，我很赶时间的。”

司机紧张的攥紧了方向盘：“对不起啊，这系统给我派的单子就这样的，我加速，我加速。您再等等，很快的了。”

“真是，浪费我时间，不知道星期天我要回学校吗？”

女孩重重地靠在座椅上，双手抱胸。陈乌说道：“其实你刚刚在那个红绿灯下车然后坐地铁很快就能到你的高中了。”

女孩闻言怒视着陈乌，大声道：“你知道个屁，你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上来就一股海鲜味，屁股上还有沙子，恶心死人了。”

陈乌愣了一下，他只是在海边站了那么一会，就能有海鲜味？而且这女孩眼睛尖过头了吧，车里黑成这样都能看得到屁股上有沙子？他说到：“你校服上有写校名，既然你觉得我脏为什么不叫个豪车来送你呢？没那富贵命就别有那公主病好吗？”

女孩刚要继续和陈乌吵架车子就停了下来，一个穿着粉白色大衣，黑色长筒靴的女孩跨入了车里，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后排的两人便都安静了下来。刚入学的时候，作为一个网络社交达人的陈乌已经成为了他们专业的红人了，加上躲在屏幕后面说什么话都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因此即使以前从未见过面的同学陈乌也能很快的和他们打成一片，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有好几个新生群里的女生对他有意思。而要问陈乌那些女生里面谁是他最喜欢的，却不是什么同级学生，而是帮助新生介绍新生活环境的学姐唐清平。当时听到这个名字陈乌还以为是一个喜好穿汉服或者新中式的温婉学姐，结果迎新晚会那天，那个有着干练短发，画着截断的截断式眼妆，穿着OL装握住他手自我介绍的唐清平将陈乌的第一印象直接冲击了个透，当时他就决定专门对这个学姐发起攻势.当机立断，他立马叫上了他的第一僚机苏三水，去旁敲侧击这个美女学姐有什么地方可以攻略的。结果飞行员表示自己沉浸在失恋的痛苦当中，小心她直接把枪口对准他这架歼击机。队友指望不上了，但是王牌飞行员陈乌的职业水准确实不是盖的，即使是在毫无休息时间的大一军训期间他都能找到唐清平没课的时间去给他送点吃的喝的说说话聊聊天。而学姐从一开始的对学弟抱有调戏的心态慢慢的转变，逐渐将陈乌的印象提高，到了备选名单里。结果就是陈乌从一众候选人名单里杀出，荣获“最快牵上学姐小手大赛第一名”唐清平在和陈乌确定关系的那一天跟陈乌说：“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我就会留短发，现在我要为你把头发留长。”

陈乌在后座探了下脑袋，看到副驾驶上的那个女生的头发已经快到肩膀了，嗯是他喜欢的长度。但是却不是为了他留的，事实上从他们两确定关系的那天之前她就已经开始为了某某留了。刚刚接她的地方是一个酒店门口，这让陈乌非常的不是滋味。车厢里面是长久的沉默，车厢外面是华贵的灯光。打破沉默的是女孩的下车，车门关上之后唐清平主动问陈乌：“去年到底是谁和你过的圣诞节。”

陈乌右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闷声说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那几个都在那一晚上和你睡了？”

陈乌不爽道：“你再这么说话我就确定是你把那群女的都给在同一时间叫来了啊。”

副驾上的女生轻笑几声：“至于吗？这么深仇大恨，你又不吃亏。怎么？难道现在还是个纯爱战神？你不会还没有和苏淼在一起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和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和她之间已经将男女生之间的界限模糊了好吗？”

“呵，你不会真认为全校人都会关注你们吧？对于外人来讲当然是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了，再说了难道你真的认为你们男生的视角和感觉和女生一样吗？”

“我有女朋友。”

陈乌冷冷地说道。用语气告诉唐清平她不想再和她聊下去了。唐清平的那个某某到底是谁陈乌到现在都不知道，事实上可能谁都不知道，陈乌在这方面还算是先行者，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唐清平有个男朋友。只不过陈乌甚至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和他们在同一座城市还是远在天边，每次当陈乌猜测这个人如果是和唐清平网恋的话那他为什么要分手，只不过每当这个念头浮起的时候陈乌就会想到唐清平的那句话：我又不是不和你睡，也不是不陪你约会，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这句话会让陈乌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是一个赤条条的五岁男童一样。车子滑着积水停在了校门口，唐清平问：“要不要你先下车？咱好避嫌。”

陈乌冷笑一声：“还是那么无知，如果我真的还和你有点什么怎么你坐副驾驶我坐后排。”

说完就先开门下了车。身后传来唐清平的声音：“所以说男生和女生看东西是不一样的嘛。师父，麻烦绕着学校转一圈，车费我自己出。”

陈乌打开手机，寻找了一下唐清平的名片，点开了她的朋友圈，还是所有人可见，而且能一路划到18年，但是除了生活照之外什么都没有，一点关于男朋友的痕迹都没有，这让陈乌对那个某某感到同情。陈乌又点开林妍的聊天框：“写完没？要我帮你吗？”

“他们说参考文献用手打也会算进查重里面，怎么做？”

“你找到需要标记的地方， 点击引用，选择交叉引用，引用内容为段落编号，选择你想插入的对应编号并点击插入，选中插入的编号，点击开始点击上标按住Ctrl就可以跳转了”“好哎！谢谢啦，你在宿舍吗？”

“不在，怎么了？想找我？”

“嗯啊，想着你如果不忙的话陪我去吃点宵夜，已经写完报告了。”

“这么快？还有不是说要健身吗？”

“欺骗餐。如果你有空的话就在我宿舍楼下等我？你就别捣鼓你的行头了，只是吃宵夜不是吃烛光晚餐。”

“那我们什么时候吃一次？”

“平安夜？”

“那天我有个作家聚会要参加。”

“好吧，我先换身衣服，不说啦。”

陈乌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相关信息，健身、少糖、冬天、雪糕、离经期还很远、十一点半前睡觉，明早有早八。林妍很快下来了，陈乌看到她的耳朵上带着他送的耳环，这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会认为这是林妍在取悦他。他自己也知道这么想很变态。陈乌主动走上前去握住林妍的手，慢慢牵下来，“明天要去Livehouse今天就不喝酒了，而且明早你还有课，喝酒怕耽误事，喝点热饮吧。”

林妍乖巧地点点头，轻轻说道：“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和我之前的那些对象都不同，和他们出去别说是这样的临时起意，就是计划良久的约会都要和我商量来商量去的，和你在一起我就从不用操心这种事情。”

陈乌对这种夸赞倒是没有害羞：“各有各的不同吧，这也就只是我的一个特性而已。”

林妍钩住他的手臂，将身体的一点分给陈乌，“那你是不是对很多女孩都这样，也有很多女孩喜欢你这样的吧？”

陈乌这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确实没办法在这种问题上说谎：“但是我没有多少段恋爱史，可能到你这里就再不会有了，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谱写历史。”

“就不能肯定一点吗？”

林妍嘟嘴。“当然可以，我爱你。”

“嗯，我知道。”

“你不应该说‘我也爱你’吗？”

陈乌心想，但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学校里的咖啡厅非常暖心的为他们这种小情侣留了灯，陈乌帮林妍点了一份热可可，自己要了个黄油啤酒。刚一坐下陈乌就笑了出来，身边的女孩歪头看着他，好奇的问道：“你笑什么？”

“我想到我一个舍友，就是那个胖胖的，冯小田，当时他给我们一伙人看了他那个女朋友我们都不相信，然后就约着一起，等他们什么时候约会我们就偷偷跟着他们看看有什么猫腻。”

“当时也是那么冷，他们是去的一个小酒馆，女孩点了杯长岛冰茶，结果我舍友那个憨货说天气太冷他不想喝冰的就要了杯热可可。当时酒保看他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

“然后呢？”

女孩咬着吸管。“然后我们那一伙人就又刷新了一次世界观，我们看着她那个女朋友跟他普及知识，从长岛冰茶为什么要加可乐到苏格兰的酒庄一直讲了个遍，最后又绕回了长岛冰茶，只不过这个部分是女孩贴着冯小田的耳朵讲的，那小子耳朵都红了，是在我们的威逼利诱下才和我们老实交代的。”

“其实我也不懂，我也想听。”

“那我就从黄油啤酒开始讲起。”

“这个我知道！”

女同学举起手来，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哈利波特里的那个！”

陈老师揉了揉同学的脑袋，柔声说道：“没错，就是哈利波特在霍格莫德村喝的那个，使用五百毫升左右的啤酒在锅里烧开再加入一块黄油做成的。”

12月，深圳，寒冷，阵雨，窗子里的男孩女孩很开心，杯子里的液体很浪漫。林妍给了陈乌一个吻作为好男友履行职责的报酬，并嘱咐了他明天记得开车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