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要是没人带着，搞不好都会迷路。岑云鹿走得很急，算是小跑着，余进跟在后头，很快在转过几处阁楼后，进入某个房间，见到了其余面色焦虑的岑家人。他们似乎都能猜出这个穿人字拖、打扮既土也随意的年轻人的身份。余进以为自己给岑家老爷子治病，中间过程或多或少免不了一些曲折，以医发家的岑家人必然瞧不上穷乡僻壤冒出来的山野小子，所以必然会有一定的阻挠。然而并没有，他直接跟着岑云鹿来到岑老爷子的卧房，这里已经被西医改造成临时ICU的造型，老人脸上扣着氧气罩。呼吸机都用上了，可见生命之垂危。此时余进也就想通岑家人的态度为什么那么温驯了，老人家的身份再金贵，磨不住站着的人都没别的办法。“得，路上想的词儿全白费脑筋了！”

总感觉缺点啥的余进坐到床边，开始为老爷子诊脉，同时打量起这位想想都知道在春阳城有多大能耐的老人。单看面相，的确是生来富贵的有福之人，老眉锐利如剑锋，则昭示出不俗的智慧与进取的性格。可惜，一切都被病痛搅和得格局稍乱。“这是爷爷自攥的明红锦的药方，二叔给写出来了，兴许能对你的判断有所帮助。”

岑云鹿递来一张纸，话语轻柔得像是喘不上气。余进接过来只是简略扫了两眼，跟心中预估的方子对上，便有了信心，长出一口气报以笑意说道：“不必太紧张，我们回来得很及时。”

岑云鹿脸上终于有了些精神，渴切道：“在你能力之内吗？”

余进从容道：“银针一套，给我半个小时。另外，龟甲六钱，山参一支，熬汤；再起一灶，煮黄连二两、巴豆四粒、马兜铃半钱，三碗水急火煮成一碗。两碗汤备好，针灸之后有用。”

岑云鹿当即吩咐家里下人去办，想了想觉着不放心，又跟出去决定亲自看着。她前脚出门，一群岑家人随后却涌入老爷子的卧房，很显然，他们也不放心，只不过与岑云鹿不放心的对象相反。余进知道，今儿怕是必须在这些自恃名医世家出身的上等人面前露一手了。“那就让各位见识见识，天干大衍的第八针！”

余进的语气不掩饰张扬，因此听来带着挑衅。这并不是误会，他确实就是在挑衅，而身边的一众岑家人反应平常，至少对这种挑衅本身，他们似乎毫不诧异。理由，彼此心知肚明。他们有疑惑的只是余进话语里提及的针法。“天干大衍，那是什么？”

“你说你会天干大衍神针里的其中一针？”

人群发出的声音归纳起来，便是这两种态度，有人压根儿没听过那听起来挺唬人的针法，或许连名称分别是哪四个字都不清楚。余进意外的是，岑家居然有人晓得天干大衍，事实上在这个国度数千年的传统医术经籍里，很难从字缝抠出与这门针法相关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