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敢来找一尊连手都没长的麒麟讨教剑法，本座敬你是条汉子！也罢！”

麒麟性情豪爽，不像某些老硬币。见余进不听劝，执意练剑，祂便没再作过多闲言碎语，虽然己身凭靠天生瑞兽血统拥有随年龄天然增长的修为，从不涉足剑道，但见识过当年群仙争斗的大时代，总归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随即侃侃而谈，将所知所悟尽数道出：“世间有万千法门，大道小道，只要不行差踏错，终究都是有幸殊途同归的，奈何你偏偏选个最难登顶的剑道。”

“上次你来，分明见你一身练气修为小有火候，值此末法天地，以你这般年纪，堪称天资卓绝了，恰恰道门的道，适合你这种七窍玲珑的人，即使将来不能木秀于林，证道毕竟不难。”

“而修剑，不谈天资只取秉性，以赤子之心最佳，聪明灵动未为不可，只是过犹不及。剑直且窄，剑道自然如此，容不下三心二意东张西望，只承载得住持剑者所思所想。”

“不知道你练的什么剑法，但可以肯定，你的困境在于，自己的思想与剑谱前人的经验理念不相合，想要有所成就，当然要摒弃掉那些旁人之言。”

“那么问题来了，能在剑谱留下只言片语的，必然是修此门剑法颇有建树之人，甚至高屋建瓴。你因你所思，摒弃大成者留下的宝贵指点，不一定对，反而相当容易误入歧途。”

“这就是剑道的矛盾，听别人的，走不远，不听别人的，摔跟头。说了这么多，你还确定要继续练剑？”

“本座依然是此前的剑意，贪多嚼不烂，专心修你的功法，比什么都强。剑仙是仙，道仙就不是仙？”

麒麟两声轻吼，传递的信息相当厚足。余进听后终于明白，练剑原来是这么另辟蹊径且风险极大的一条路，正常修行可以沿着前辈的经验抄作业，换句话说，只要传承够高级，当混子也不是不行，但练剑必须走自己的路。所以，当那些一开始就很熟练的剑招变得不熟练，意味着他开始练出了自己的感觉，等到熟练变生疏、生疏再熟练，那便是真正学习入门了斩黄龙飞剑术。手机里再度传来麒麟的低沉兽声。是逐客令，以及最后的指点。“那个时代，任何剑仙都有个共识，练剑不是要练好某一门剑法，而是练好如何用剑。”

祂不是剑仙，连剑客也不是，能说的就这么多，余下的尾音是让岑岸逢带上手机爬，不要打扰祂睡觉。岑岸逢在所有人面前大概都有气势，对着这位从祖上就护佑家族的瑞兽，就老实得跟个七十岁的孙子似的，让爬就爬。脚步踏楼梯与密室关门的声音陆续响起，之后又间隔了几秒，余进才听到老头子讲话：“余小友可有茅塞顿开的感受？”

“没有。”

余进回道，说的是摸良心的实话。不可否认麒麟讲的东西很有道理，但世间事扯淡就扯在这里，大多数情况下，越接近真理的话，也越接近废话，而废话往往又比精心编排的语言更含质朴淡的道理。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具体说没说，全凭听的人听没听。好似人生，总有太多似是而非，众生偏又追求一个个必然的答案，到头来用力过猛才发现徒劳无功，因为确定的终点从出生就在那里等着，本无须刻意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