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山洞内,仅有一盏微弱的烛火强撑着,石壁上的水珠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发出滴里搭拉的清脆声。冰冷的石头床不停地冒着寒气,躺在床上的楚朝云,身上裹着黑色衣袍,紧闭着双目,惨白的脸没有一丝气血。她已经没有了气息,是一具僵硬的死尸。冰床边,洛奕辰端坐在石头凳上,身披厚重的狐狸大氅,俊美的脸庞被寒气笼罩着,蒙上了一层薄霜,双目赤红,好似都要滴出血来。不远处的八卦阵内,殷天师盘腿而坐,枯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唯独那两颗有些猩红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只消一眼便知他满腹的阴谋诡计。洛奕非则是站在石洞门口,与往常一样,还是身着单薄的白色衣袍,望着洞外萧条的景色,面无表情。在他眼中,世间万物皆为虚影,而权利、地位、女人,皆与他无关。之所以沦为黑暗使者,一半是无法改变的命运,一半是后天因素驱使。他,喜欢掌控,玩弄世人的命运,想让更多的人变成他的样子,不人不鬼。洛奕辰的双目始终落在楚朝云那张惨白的脸上,不曾离开过片刻。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适才的一幕,心里的恨,足以毁天灭地。楚朝云一身黑色衣袍,背着行囊,步履艰难地行走在山野丛林中。她可是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身边什么时候都是侍女、奴才成群,而今却沦落成逃亡的难民。她一招假死,瞒天过海,可是刚刚逃出升天,又陷入了死亡的旋涡,迎面遇上了夺命使者,洛奕非。不容她说上一句话,当即掐住她的咽喉,送她归西。洛奕辰赶到的时候,心爱的女人已经香消玉殒了,赤红着眼珠子怒视着洛奕非,声嘶力竭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洛亦非单臂负于身后,杀人的快感尚未过去,脸上还带着几许兴奋留下的红晕。他冷眸睥睨着已经死翘翘的女人,嘴角勾了勾,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为了你好。她是祸水,是你的牵挂,早晚会成为你的弱点,成为敌人攻击你的致命点。”
洛奕辰闻言当即炸了,扔下楚朝云的尸首,疯了一样朝洛奕非扑了过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只是洛奕非刚刚让他三招,他就因为身子不济,跪地吐出一口鲜血。重伤未愈,加上与心爱女人阴阳两相隔的致命打击,让他险些没背过去,随了楚朝云的魂魄归了地府。洛奕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与楚朝云阴阳相隔。他真得后悔,那日潜入皇宫想要带她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她,自己喜欢她?为什么不早点向她表白?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曾珍惜过?为什么那时候要虐待她,羞辱她?如今只能对着冰冷尸体的时候,他纵是想弥补,也没有机会了。可是他不甘心,也舍不得,就这样把她埋在了冰冷的地底下,亦或者了一把烈火将她烧成灰。他不要,他要得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朝云,朝云,朝云……洛奕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楚朝云的名字,可她听不见,无法回应他。石洞内,殷天师那如同僵尸的冰冷声音缓缓响起,“你可想好了?本座一旦施法,便没有转还的余地。”
洛奕辰的思绪被强行拽了回来,看着女人惨白的脸,心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抓狂。他随即握紧了拳头,磨牙道,“本世子只要活着的楚朝云,不在乎她究竟会变成怎样?”
变成怎样,他都不在乎,就算殷天师告诉他,傀儡没有灵魂,没有记忆,不会哭,不会笑,没有任何的情感,他也无怨无悔。他只要她活着,这样就够了。洛奕非猛地转脸朝这边看了过来,气得脸都黑了。当初若不是洛奕辰及时赶到,他绝逼把尸体丢下山崖,喂野兽去,彻底断了这个痴情种的念想。他收回视线,落在师父殷天师脸上,见男人嘴角浮出了一抹阴冷的笑意,握了握拳头,大步流星朝洛奕辰过去。不由分说的扯着他的手腕,一把将其从石头登上拽起,怒视着要死不活的亲哥哥,嘶吼道,“你是疯了吗?真得要逆天而行?”
顿了顿,迎上对方杀人的目光,心中的怒火直接上了天灵盖,“救活了也不过就是一具傀儡,杀人的傀儡。既不能与你心灵相通,也不能入镇西王府,更无法成为你的世子妃,无法给你绵延子嗣,你这又是何苦?”
洛奕非刻意将杀人两个字咬得很重,是希望洛奕辰能明白他的心意,能意识到严重的后果。这样做,到最后只会让他更加痛苦不堪。父王知道了,有他好受。洛奕辰却因为心爱的女人被兄弟所杀,心中恨意难消,岂会听他说些什么?扬手甩开他,抖着手指警告道,“日后你再敢随意插足本世子的私事,本世子要了你的命。”
这话他能说得出来,就能做得出来,洛奕非知道的。兄弟之间的梁子在这个女人死后,已经结下了,这辈子不死不休了。洛奕非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赤眉红眼,好似魔怔了一般的洛奕辰,转身气冲冲的出了石洞。既然劝不动,那便由着他去,但是自己相信,有不了多久,他就会后悔的恨不得去死。兄弟争吵期间,殷天师只是冷漠的看着,没有任何的表态。楚朝云成为傀儡之后,会给镇西王府带来怎么样的麻烦和灾难?他早就预知到了。这一切都是你情我愿,最后也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