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再看啦。”

周蕊遗憾着，“等我提升一下技术，先和中继站对上再说。”

她，其实是个菜鸟。“嗯！”

周琦点头，心里开始期待和空间站的宇航员叔叔们聊天。要是他的同学们知道他能和宇航员对话，不得羡慕成什么样子？不过很快，周琦眼眸中的光彩就黯淡了下去，因为从下周开始，他们学校就要永远地施行网课制度了。知道永远意味着什么吗？他再也不能和同学们挤在一个教室里听着老师喊“上课”“起立”“坐下”以及“某某某，你给我到站起来听课！”

这样的词句了。周琦已经十三岁了，他虽然没有蕊蕊机敏，但他已经能感悟到“失去”的含义。永远实施网课制度，意味着他再也不需要抱怨学校的空调温度不够低，他可以节省出至少半个小时的通勤时间，以后他甚至可以在上课之前，提前一分钟醒来，连刷牙都可以免去。这简直不要太爽，是他理想中的最完美、最幸福的学习生活。可要这样做的代价也很大，那就是他再也不能在课间和同学们打闹，一起去小卖部买冰水、买冰糕；时不时调皮捣蛋一番，享受着老师暴走的表情和口水满天飞的责骂，他们可以做着鬼脸放肆地点燃着老师的怒火，然后撒丫子逃走——只要在老师气消之前别出现在他面前，就能万事大吉！但是，这样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吗？学校——这个似乎已经存在了上千年的教育机构，要消失了吗。一种毛骨悚然的冰冷贯穿了周琦的心脏，他的年龄太小，对社会的感知力是有限的，可他也知道，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事物的突然消亡，意味着人类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革，而如此之变革的背后，又会带来什么？他不清楚，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稚嫩的脸上充满对未来的茫然和不解。“哥哥，你怎么了？”

正沉醉在礼物的快乐中无法自拔的周蕊很快注意到了周琦情绪上的不对劲，十分擅长安慰别人的周蕊抬起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啦，老爸这次能待两天呢，我估计他今晚还会带你出去溜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有一顿大餐可以吃。”

周琦砸了砸嘴，妹妹还是太小了，虽然平时管他很严格，父亲不在家时，她俨然像一个小大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可她的小脑瓜子毕竟无法考虑到很长远的事情。“吃海鲜自助好了。”

周琦顺嘴地说，但心里其实还想着学校的事情。但是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经过周蕊这么一打断，他心中的怅然之情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没办法炫耀的郁闷……要是能当着那群家伙的面，和远在太空的宇航员打个电话吹吹牛比，最好再能彰显一下自己学识的渊博，不知道他们的表情会有多精彩。可惜啊！……周平并不知道他的好大儿正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他只知道在不使用热水器的情况下，管子里的“冷水”却将他差点烫掉一层皮。越发感慨这个世界是多么地魔幻，热水器落实到家家户户最多也就十几个年头，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就得流行“冷水器”了。洗完这个滚烫的冷水澡，周平将自己从宿舍里带回来的脏衣服一股脑丢进洗衣机里。虽然现在已将近深夜一点钟，但对于至少一半以上的人来说，现在是“白天”，所以不会扰民。想到下周开始也要进入夜班制度了，周平心中还是很舒服的。白天太热，夜晚才是天堂啊。“今晚给你们做蒜蓉小龙虾，再配两个青菜？”

小龙虾！刚才还郁闷的周琦瞬间满血复活了，“好，好啊！”

周蕊却是丢下对讲机跑进来，“爸，你上班太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哥哥现在会做饭了，我们自己随便煮一点吃的好了。小龙虾可以留着早上再吃嘛。”

“我下午在工地睡了一觉，现在正精神着，你确定留到明早上再吃？”

周蕊眨了眨眼睛，“那，还是现在吃吧。”

周平哈哈一笑。“谁来帮我处理小龙虾？”

“我，我来！”

给两个小家伙派发完活计，周平才能得空安抚边牧，给它抓了几大把狗粮，它竟只顾和周平亲热。“汪汪~汪~~”扑倒在周平的怀中，看都不看那狗粮一眼。摸着它的狗头，周平很是欣慰：“在家有没有保护好哥哥姐姐？”

“汪！汪呜~~”因为这一年多来周平升任施工队长以后，不能日日在家照顾一双儿女，所以养了木木看家。边牧修狗很聪明，一年多来尽忠职守，把家里照顾得很好，儿女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遛弯，有木木在，他都还算放心。妻子离世的时候，蕊蕊才两岁，正是需要照看的年纪。但周平的父母去得都早，如今连妻子也离他而去，他人已是崩溃了，幸好妻子的父母健在，那一年他们帮了很多忙。当时他浑浑噩噩，每天用疯狂的工作来麻醉自己，恨不能一起死算了。可是想着一双儿女，男子汉大丈夫，再难也得过下去。不过有一天他周末回家，突然发现印象中一向乖巧可爱的女儿，竟在吃饭时大肆喧闹、尖叫、打砸东西。两个孩子骤然没了母亲，父亲又一味用工作逃避，加上外公外婆的溺爱，导致短短一年内竟性情大变，从前乖巧可爱的孩子变得自我、敏感、抓狂，甚至无休无止地尖叫。周平唯恐事态变得更不可收拾，幡然醒悟后，诚惶诚恐地将两位老人送回老家，加上蕊蕊正好到了上小班的年级，后来他就工地家里轮轴转。虽然辛苦，但有了父亲悉心的陪伴，两个孩子更是察觉到了他工作生活的不易，变得越来越懂事、成熟。一晃五年过去了。孩子们现在甚至能独自在家生活月余之久，不仅能够达成生活和学习的自律，时不时还会关心一下他的工作情况。说起来颇有点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