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洲将字条毁掉,而后继续朝山里走去,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捕了好几只鸽子回家。回到家里时,他发现古幽兰已经去私塾把鸿儿接了回来。贾洲拎着鸽子冲着小鹄儿摇了摇,小鹄儿立刻跑过去接。“哇,鹄儿今日可有口福了。”
古幽兰嘴角弯弯,开始烧水,准备给鸽子褪毛。小鹄儿则跑前跑后地帮着打下手。贾洲拉过鸿儿,开始考问他今日的功课。“鸿儿,今日夫子教了什么?”
“今日夫子开始教《大学》了。”
“背给爹听听。”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事有始终……”古幽兰开始还听得很起劲,听到后来没了下文,便抬头看向鸿儿。结果就发现鸿儿一脸窘迫,而贾洲却——正在出神。古幽兰高声道,“事有始终后面呢?”
被古幽兰清亮的声音惊醒,贾洲接道,“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嗯~相公学问真好,我就背不下来。”
贾洲垂首轻笑,知道他娘子在取笑他。“你在想什么呢?以前鸿儿背书的时候,你可是听得很认真的。”
贾洲默了默,看向古幽兰,“娘子,你说我们换个地方住住可好?”
“为什么啊?我这刚盖好了屋子,家里还挖了个那么大的地窖,再说我们的药田和工厂都在青山村,你要搬去哪里?”
贾洲垂眸,顿了顿说,“或者就出去转转,鸿儿和鹄儿都没出过远门,我们带他们去见识一下如何?”
“好啊,这个我赞同,不过得过些日子,我的墨兰草可是要果实成熟了,这几日非常关键。”
贾洲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古幽兰熟练地将乳鸽架在了烤架上,不一会儿就满院子都是乳鸽的香气。她瞥了眼院墙外的半个小脑袋,“虎子,别偷看了,一会儿来吃烤乳鸽啊?”
就见那半个小脑袋噌地一下子就不见了。接着虎子娘的训斥声响起,却被虎子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虎子转瞬间就已经出现在了古幽兰的院子里,“好的,谢谢兰姨。”
古幽兰轻笑出声,“虎子,你跑得真快,过几年长大了给兰姨去工厂送货好不好?”
“好!”
虎子高声应着。贾洲抬眸看向古幽兰,心里的话更加难以启齿。不一会儿,几只乳鸽便烤好了,古幽兰又炒了几个小菜,三个孩子吃得直嘬手指头。只有贾洲一个人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古幽兰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问。吃过晚饭,古幽兰又去探了探暖房中的墨兰草。确定无碍后,才回到屋里休息。贾洲睡在地上,一动不动。古幽兰看着贾洲的背影,最终还是开口道,“贾洲,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贾洲的身子僵了一下,“娘子,安心睡吧。”
古幽兰见对方不想说,便不再多问,只淡淡道,“好。”
随着烛台的熄灭,整个村庄都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深夜。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古家的后院。贾洲轻轻起身,悄声走了出去。见到来人做了个走的手势,二人一起飞身至不远处的林子里。“主子,属下回来了。”
阿大单膝跪地,声音有些激动。“嗯,起来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主子,京中有对主子不利的谣言,属下以为,主子应该尽早离开此地。”
贾洲点了点头,“我今日也收到了迟云的信,他也让我走。”
阿大瞪圆了眼睛,“迟云世子也来信了?那主子为何还不走?”
“因为娘子不愿走。”
“啊?”
“我也不想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阿大惊得目瞪口呆,他走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主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改变心意?“可是主子……”贾洲扬起手,“我知道,还是跟我说说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迟云在信中并未详述。”
阿大默了默,知道主子决定的事情,旁人无法左右,当然,或许除了那个女人。“是,约半月前,京中已有谣言出现,说主子你就在青莽县。后来谣言愈演愈烈,竟然直接说您就在青山村,并化名贾洲。”
贾洲皱眉,“这么早?”
按说就算是有人顺藤摸瓜查出了迟云上次来的前因后果,猜测出贾洲的身份,也不可能调查的这么快。“是,属下见情况不好,所以特地来接您离开此地,不想迟云世子竟然先通知您了,那只能说明……”“说明暗中的势力已经采取行动了。”
“主子英明,所以主子当真不走?”
贾洲沉默,按说现在的确是走为上策,可是那墨兰草可以说是她家娘子的命根子,她娘子这几日就差住在暖房里了,恐怕不说明缘由,她娘子是不会走的。他甚至怀疑,以他家娘子的性子,就算把事情跟她讲明了,她也未必会走。贾洲迟疑了半晌,开口道,“不如拖上几日吧,到时候再走不迟。”
她的墨兰草想来就快成熟了,到时候再说服她应该容易些。阿大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实在是有些接受无能,他主子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拖泥带水的性子了?阿大有些不死心,“主子,京城旧部我已经联系到了五成,不如主子偷偷与我潜回京城,提前部署,尚能占到先机。”
贾洲却摇了摇头,“我几时说过要回京了?”
阿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难道主子刚刚说的走,不是京城?贾洲睨了阿大一眼,怕他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比如充当个明晃晃的大月亮之类的,所以决定给他找点事干。“你去探探青莽县的那些眼线最近有什么动静。”
阿大这才回过神来,“是,属下知道了。”
贾洲回到屋内时,古幽兰仍旧睡得香甜。他盯着古幽兰那张清丽的面容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半晌才重新躺回地上,却久久睡不着,直到天边泛白才昏昏睡去。不料刚睡不久,就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响起……